周祈安调侃道:“还是卫兄大手笔,满园春的场子都能清得下来。”
满园春是京中权贵休闲娱乐的去处,如今衙门封了印,正是这帮贵公子们闲着没事,找地方消遣的时候。
要清场,这得花多少银子?
他年后要请大理寺的人吃饭,包下花间阁一楼大堂,还花了他一个月月俸外加一个半月的体己呢。
彦青说道:“何止是清场,卫老板是把满园春给盘下来了。”
满园春原是赵呈堂侄的产业,如今赵家覆灭,满园春也被查抄,由官府挂牌出售,卫吉便谈了个价钱盘了下来。
前阵子满园春闭店十五日,直到卫吉盘下后才堪堪复业。只不过周祈安这阵子忙得团团转,不问世事,便也不曾耳闻。
“赚个辛苦钱,些许填补点家用,养家糊口罢了。”卫吉说道,“如今论长安权贵,又有几人能比得上你周时屹、周二公子,几次三番派人到府上请你不成,今日可算请着一回,不讲点排场哪成啊?”
“听听,连卫兄都要来挖苦我了。”周祈安说道,“不过卫兄抱着几处盐矿,如同捧着金山银山,还需要一家酒楼填补家用不成?”
堂倌将三人往楼上包间请。
卫吉叫周祈安、张彦青先行,自己盾后,负着手上楼,说道:“金山银山哪是那么好捧的。如今国库空虚,来年朝廷八成又要打仗,正是缺银子的时候。等贪官打完,下一步就该轮到我们商人了。盐矿私营许可,早晚也要收回去。”
周祈安没应声。
“收回去就收回去,这几年也赚够了。往后我便做些小生意,有口饭吃就成了。”卫吉顿了顿,继续道,“不过开这满园春,伺候的是长安权贵,这些人可不好伺候。我一介商流,若不是看着如今你周时屹面子大,这满园春的盘,我都不敢接。”
周祈安听明白了,说道:“成啊,往后这满园春,我周时屹罩了。”他大言不惭道,“若是有人来闹事,我提着刀,带着一笛、文州就过来砍人。再不济,还有玉竹和陈叔呢,多少也能顶点用。”
卫吉,彦青大笑。
周祈安又道:“今日清场做什么呀,太冷清了,还耽误卫老板养家糊口,不如现在就开门营业。大过年的,热热闹闹的多好?”
最近世界太静了,静得他心里发慌。
卫吉是怕最近这风声,若是放客人进来,胡言乱语些他不爱听的,再让他听到了。
卫吉想了想,说道:“行,那就开门营业,热闹热闹。”
三人进了楼上包间,玉馔珍馐一道道地端上来,两个侍卫抬进来一台箜篌,一名乐妓紧随其后,说了句:“奴婢言余爱,为各位爷弹奏一曲。”
酒一杯杯下肚,酒劲微微上头。
箜篌音空灵干净,一曲终了,卫吉问了句:“琴音可还入耳吗?若是一般,便让姑娘先下去。”
周祈安道:“挺好的。”
只可惜,如今少了一把知音的七弦琴来配,姑娘弹得也心不在焉。
周祈安又道:“还是让人姑娘先下去吧,咱们聊咱们的,旁边有人弹奏,倒不好放声聊天了。”
言余爱退了出去,彦青又聊起这阵子游历四方的见闻,说来说去,都脱不开“人间疾苦”四个字。
吃到一半,卫吉、彦青去放水,周祈安伸了个懒腰,走出包间透透气。
楼下客人已经坐满了大堂,周祈安站在二楼,把着栏杆看着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
有桌客人正大声谈论近来的朝局,卫吉的卫队队长余文宣站在一旁听了会儿,眼看这桌人要说出些不入耳的话来,便走上前去俯身提醒道:“这位公子,我们老爷正在楼上宴请要客,还请这位公子慎言,否则大家都不好看。”
那公子问道:“什么要客?”
“要客就是……”余文宣想了想,说道,“要客。”
那桌人不再言语。
余文宣道:“各位客官吃好喝好,今日这一顿,我们老爷请了。”
那桌人没了兴致,又坐了一会儿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