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白话么,他最擅长了。
这些案子又是他从头到尾跟下来的,所有细节他都了如指掌。
公之于众,无非是要让尹家身败名裂,他甚至不需要添油加醋,只把事件一件件描述清楚即可。
周祈安提笔便写,不到半个时辰便写好了,把一沓纸推给了张一笛道:“好了,抄吧。”
张一笛与他并排而坐,后背挺得倍儿直,接过纸张t便开始誊抄了起来。
公公上来添茶,周祈安喝了一口。
他这阵子没日没夜地忙,拿卫吉送他的山参当咖啡泡着喝,这才勉强挺了下来。
政事堂内炭盆烧得有些热,周祈安先是脱了狐裘,而后又脱了大氅。
冬日暖阳透过窗柩暖融融地打在他脸上,周祈安手腕撑着下巴,看着张一笛端端正正坐在他旁边,正拿毛笔一笔一划地写字。阳光打在张一笛头顶,照得他头顶碎发毛绒绒的。
真可爱。
周祈安忍不住摸摸他头顶。
他又看了一会儿,便禁不住席卷而来的困意,沉沉地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间,耳边不断传来王爷与官员议事的声响,不知过了多久,这声音渐渐褪了下去,殿内归于寂静。
他知道自己该醒了,却怎么也醒不过来。
直到殿外再度熙熙攘攘了起来,他听到几道熟悉的声线。
周权与几员将领入内,张叙安、徐忠紧随其后。大家在南衙碰上,寒暄了几句,便一同往政事堂来了。
怀青抖了抖肩头的雪,迈入政事堂,见殿内静得落针可闻。王爷正在喝茶,身后站着位公公,除此之外,大殿西侧还有两个人——张一笛在案前写字,周祈安在旁边睡觉!
李闯见了,笑呵呵地道:“这儿怎么还有一个睡觉的呢!”
周权脱下狐裘,身后公公顺势接了过去。他对张一笛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把周祈安叫起来。
张一笛便拿手指戳了戳,说道:“二公子。”
二公子没反应。
张一笛便又晃了晃他,却依旧没反应。
而正犹豫该怎么办,前方徐忠大将军便“扑通—”一声在氍毹上跪了下来,叫了声:“大帅!”
这惊天动地的一声响,直接把周祈安惊醒。
周祈安一睁眼,便见一个四十出头的硬汉正跪在大帅面前哭得稀里哗啦。
此人人高马大,一身古铜色肌肤,身上肌肉看上去坚如磐石,此刻却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
“大帅!末将不知大帅在长安遭逢不义,末将来迟了!大帅若知会一声,我徐忠定携十万大军前来将长安撕个粉碎,万死不辞!”
祖世德淡淡地应了声:“起来。”
徐忠不起身,继续说道:“这帮不是人的东西,只知道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大周大半的国土都是大帅打下来的,他们竟鸟尽弓藏,夺了大帅的兵权,还把夫人、小姐软禁在府里!大帅还以国礼厚葬南氏,若是我在,我定要将那南氏碎尸万段!”
听了这话,祖世德又说了声:“起来!”
李闯道:“好了老兄,都过去了,还提那个做什么。”说着,要将人搀起来。
张叙安也俯身搀人,轻声说道:“王爷起兵,是因为太皇太后软禁天子,不是因为别的什么。”
徐忠眼球一咕噜,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了话,任由李闯、张叙安扶着,把他推到了一旁圈椅上坐下。
公公奉茶,大家略微寒暄了几句。
徐忠又道:“我是大帅带出来的兵,来年打颍州,换我徐忠打头阵,我定帮大帅把颍州的门给砸豁了!”
祖世德应道:“再议,再议。”
那头张一笛誊抄好了,祖世德回头看了他们一眼,周祈安便拿上告示,走上前来给王爷过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