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序舟都能想象到他低着头,神情难过委屈的样子。
很明显,这句话不像是对程昭林或者对邬翊说的,更加像是叶浔对自己说的。
他想,如果江序舟愿意一直管着他,就不会想要离开他,更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抛下他。
被爱人抛下的滋味真的,一点都不好受。
江序舟现在也不好受。
他想不通。
自己不是打止疼针了吗?
为什么心脏依然那么痛?
痛不欲生,痛得他好想把录音对面的人拉进怀里,好好揉一顿,轻轻安抚、解释。
江序舟眉毛皱了一下。
有那么一瞬间,他萌发出一丝悔意——
后悔没有早一点做心脏手术。
如果早一点治疗,进行手术,现在的自己是否已经出院,是否已经能够将叶浔拥入怀中,像四年前的每一天一样,两人会回到临海府一起起床、吃饭、上班、睡觉……
就如同大街上任何一对情侣一样。
遇上周末或者有时间的傍晚,叶浔会拉着他一起去公园散步。放假的时候,他们一起去别的城市旅游。
当然,想吃夜宵的时候,他们也会去吃海边的那家大排档。
或许,走进那家大排档时,叶浔会想起自己爱人受伤的那个晚上,然后拉着他避开之前的位置,同时还会“呸呸呸”三下,去去晦气。
也许,叶浔会拉着他跑到星星下许愿,再把从不同寺庙里面求来的平安符塞满他们所在的任何地方。
倘若时间线再往前走点,他们没有产生误会,之前与赵明荣的事情有更好的解决方案,两人就不会分开。
说不定,他就会在做完法洛四联症的心脏手术后,被叶浔严加看管,好好休息,养好身体,现在很有可能是一个活蹦乱跳的健康成年人。
什么感染性心内膜炎,什么胃溃疡都与他没有半点关系。
只是可惜,世界上没有如果,他们也回不到从前。
所有受过的伤,无论是心里还是身体,都没有完全恢复的可能。
江序舟眼睛酸涩,他眨了眨,竟有一滴眼泪顺着眼角滑落,融进洁白的枕头。
录音那头的叶浔同样控制不住情绪,他吸了几下鼻子,交代邬翊录完音拿出来给自己后,便走出屋外平复心情。
脚步渐远,直至听不见后,江序舟才听见邬翊小声地吐槽:“这两人都只服对象的管教。”
这话好似是对程昭林说的,又好似在暗示江序舟什么。
话音一落,录音就“滴——”的一声结束了。
江序舟阖上眼睛,脑海里不断浮现出方才听见的“低血糖”、“晕倒”。
这病说严重也严重,它能够使人昏倒,死亡;说不严重也不严重,只需要按时吃饭,合理摄入所需营养就能避免。
可是……
叶浔为什么会低血糖?
现在怎么样了?
江序舟的印象里,和叶浔共同度过的四年时光中,他向来都是身体健康,甚至早晨会习惯空腹有氧,况且一个正常成年人一顿不吃或者一日不吃,都不应该会低血糖。
所以,叶浔是有多久没有好好吃饭了?
还是说,这人不光没有好好吃饭,心理负担还过重。
江序舟心脏又抽痛一瞬,他叹口气,氧气面罩上的雾气浓了几分。
脑袋里的想法很乱,一会儿埋怨自己身体不好,一会儿又觉得自己应该早点做手术。
稀里糊涂地想了许久,直到精力支撑不足时,所有的想法全都混杂一起,逐渐变成唯一的念头——
如果小浔在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