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浔晃晃江序舟,看见那人瞳孔短暂聚焦片刻,干涸的嘴唇张了张:“快走。”
“走个屁,你和我一起走。”叶浔摸索着解开江序舟身上的安全带,架住他,却发现动不了。
“腿卡住了……”
当然,叶浔也注意到了,他着急忙慌地和赶来的路人想办法拽江序舟出来。
“嗯,我知道,你别说话,保留体力。”他说,“你动一下腿,试试看能不能出来。慢一点。”
江序舟听话地动了动。
可惜空出来的位置不够,他动弹不了,也出不来。
白烟越来越浓,周围有人在喊“起火了”,也有人拿来灭火器。
叶浔额头后背冒出细密的汗水,卯足力气,再次撬开一丝缝隙,众人奋力拽出江序舟。
下一秒,火舌瞬间吞噬整辆汽车,热浪袭来,叶浔没来得及松口气,就被后面的人乍然推了一把,摔倒在水泥地上。
他分不清是热浪还是受伤那人。
耳边只有手臂骨头清脆的断裂声,以及那人轻轻叹气般说的话——
“对不起,我逾矩了,对不起。”
“恨我吧。”
*
救护车来得很快。
可是,叶浔觉得它太慢了。
他单手奋力做着心肺复苏,眼里满是江序舟。
那个躺在地上了无声息的江序舟。
叶浔感觉心里缺了一块地方,他找不到自己的呼吸了。
眼泪与呼喊同时吐出,可地上那人却纹丝不动。
不应该是这样的,怎么可以是这样。
血源源不断地流出,血腥味烧焦味交叉吸入叶浔的肺里。
“……你醒醒啊。”他苦苦哀求,浑然感受不到手臂骨折的疼痛。
心太痛了,掩盖住身上所有的痛楚。
路人无一上前。
他们不知道这位伤者是否有抢救的可能性。
或许有,又或许没有。
就算有,恐怕也极其渺茫。
毕竟,流失如此多的血……
叶浔被赶来医护人员挤到外围,他身上,掌心里再次聚集了那人的鲜血。
血还没有干涸,正顺着手臂缓慢蜿蜒而下。
这是江序舟逝去的生命。
口袋里的电话振动几下,叶浔抬手看眼手表,挂断电话,上了救护车。
这一次,他很清醒。
他清醒地记得监护设备夹发出的刺耳声音。
他清醒地记得在救护车上,医生一直在做心肺复苏,心电图仪器发出刺耳的声音。
他清醒地记得各种颜色的光照射在那人的脸上,却都统统遮盖不住苍白。
但是,他同样懵懂。
他记不得自己是怎么下的车;记不得医生说了什么;也记不得身上的伤口什么时候包扎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