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珂拿在手中,脸被不时升空的烟花映得花花绿绿的。
看着眼前那滋滋滋外冒的火光,她眼中似喜还悲。儿时,她胆子小,不敢跟其他小姑娘一样放烟花。可长到了十岁上,也不知怎么,她突地就有兴趣放烟花了——那几年,父亲每年都记得要给她买。
一念到此,孟珂的眼睛陡然发胀,她猛地扭开了头,借着夜色掩映,擦了擦眼角。
周冶在一旁却已经看见了。
卢宽又挑了几个好看又不炸的,兴奋地要拿过来,周冶忙伸手去接:“一许兄,这是什么,不给我几个?”
孟珂见人过来,忙深吸了口气,强自压了下去。
卢宽是多了解她的人,见周冶来拦,看向孟珂,顿时便明白了,一脸没事地走到她身侧,只默默扶了扶她的肩,什么也没说。
孟珂转头看着他,眼中说着“没事”,笑道:“走!咱们也放烟火去!”
***
子时过半,湖边的烟火越来越多,此起彼伏,相呼应和,赛着比美似的。
侍剑突然道:“公子,湖上有人。”
洗墨也凑了上去:“果真,这大半夜的,怎么还有人在湖上?”
孟珂扫了一眼,笑道:“想是被烟火吸引来的,湖上倒是赏烟火最好的地方,四面都一览无余。”
“那咱们也下船去?”卢宽闻言道。
孟珂道:“算了,湖上风也大,咱们就玩自己的。”
那船上之人,不是别人,正是曾铭。
这个年,曾府异常冷清。大哥远驻边陲,已经几年没回来过年。而邵夫人自曾怀义死了,自己又死而不得后,精神一直不济,这日早早就放了许嬷嬷回自己府外的家去,自己上床躺下了。
合府只有曾铭一个人,孤单单地守岁。
莫道今夜是除夕,独向湖月空嘘唏。
他听着外面烟火声渐起,信步走到湖边,抬眼东望,见有一处烟火接连升空,好不热闹——瞧着倒像是熹园。
于是,他鬼使神差地,遣人划了小舟,到了附近水面上一看,果真是熹园。
那水榭之上,仆从簇拥中,有几个人影,正笑闹着放烟火呢。
曾铭的视线不由有点模糊。当年,那水榭之上,也曾有几个孩子在那里笑着闹着放烟火。只是,婉章妹妹胆小,总不太敢放,不像蕙儿,比男孩还胆大……
不过数载,却早已物换星移,那一幕已经久远得像是上辈子的事。
有时候,连她们二人的脸,他都觉得模糊了——直到熹园重新又有了主人。
水榭之上的人,突然都看向了他这边,还有人伸手指着。他一时仿佛做错事被抓了现行,忙吩咐道:“走。。。。。。快走。”
水声哗啦一响,小船在满湖烟火光中破水而去,倒像行在星河灿烂的九天银河之中。
孟珂身子弱,卢宽自不让她守岁到天明。她向来也不是看重年节之人,也没打算熬,乖乖回了房。
没进屋,她就吩咐回雪:“去把曾家送的年礼取来。”
回雪去将礼单和她觉得可能有名目的都拿了回来。
孟珂打开一看,目光中一时惊疑不定——曾铭他。。。。。。只怕早知道了;可他既知道了,怎么还……
回雪低头一看,里面是一小箱折纸,奇怪地问:“小姐,怎么了?这位曾二公子也是怪,这些东西虽精巧,却也没人会拿来送礼啊。”
“没什么。”孟珂盖上了小箱子,又问,“对了,曾府那边可有异动?”
“还没有。”
孟珂点点头:“继续盯着,随时来报。”
此刻,曾铭已经弃舟登岸。他背对着满湖烟火光,深深地吐出一口气,似乎是攒起了些勇气,才迈进那显得愈发阴暗冷寂的曾府。
此时,暗处有双眼睛,闪着灼灼之光,正死死地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