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在堂觉得吴裳的家人都很善良,情感也很朴素,没有复杂的心思。吴裳觉得叶曼文的提议好,就紧着点头:“我看行!我看行!刚好我要跟外婆学做饭,这样也不用每天跑了。”
学做饭是吴裳自己提出来的。阮香玉在装修面馆,吴裳当下没有更好的事做,就想着先学做饭,至少以后能帮阮香玉打个下手。
“我也要成为御厨!”吴裳给自己加油,接着又大快朵颐。
“你呢?小林,你怎么想?”叶曼文又问:“要是住在这呢,我就给你们收拾一间屋子出来。”
“我可以住在肖奶奶家。”林在堂说:“好多年前我来千溪,就在肖奶奶家租的屋子。”
吴裳又在一边点头:“是啊,外婆,现在你能想起来吗?我之前说的人就是他啊!”
“抱歉啊,外婆实在没有印象。”
“怪我那时昼伏夜出。”林在堂说:“实在是怕晒。”
“其实是白天在赶报告吧?”吴裳戳穿他:“我现在反应过来了,你那时并不像你表现出来的那么玩世不恭,而是在暗中加油。”
林在堂被她说中了,就耸耸肩。叶曼文的饭实在好吃,他的食量比平常大了很多。叶曼文的提议也很好,让他住在千溪,这样路上就能省出很多时间。也能远离海洲。
林在堂现在很怕海洲,在他的念头里,海洲是很冰冷的地方。人与人之间的亲疏远近都靠金钱维系,压根不需要装。
千溪是避世之处。
既然这样决定了,吃过饭就去找肖奶奶。
肖奶奶已经老眼昏花了,竟然还记得林在堂,她说:“你真是一点没有变,只是瘦了一点。”
这时林在堂想起濮君阳的奶奶春花,就小声问吴裳:我记得还有一个春花奶奶,现在怎样了?
吴裳瞬间就难过起来,小声说:“春花奶奶过世了。08年走的。”
“08年,那就是我走之后两年。”
“是的。”
“那濮…”
他想问问那个濮君阳呢?其实他早猜到了吴裳跟濮君阳早已花开两朵各表一枝,不然吴裳绝不会愿意跟他假结婚。在平常的谈话中,他也知道吴裳后来谈过不少的恋爱,只是她没有长性,对哪个男人都无所谓的样子。
吴裳这时拿起一副绣来,大惊小怪地岔开林在堂的话:“肖奶奶,你现在还能绣!”
肖奶奶就指指自己的眼睛:“这里虽然快瞎了,但我的心还亮着呢!”她给吴裳看她的手,指腹上是厚厚的茧:“用手摸,一针一针,准错不了。”
老人也有自己的哲学,她说人生的路要一步一步走,饭要一口一口吃。绣活也要一针一针地刺。
她一个人久了,家中冷不丁来人了,就止不住话,一手拉着林在堂,一手拉着吴裳,不停地说。
林在堂虽然有很多事要做,但也不忍打断肖奶奶,就坐在那听着。实在来不及了,就对吴裳使眼色。两个人已经试过这样眉眼的交流,几乎能明白对方的意思。吴裳就拉过肖奶奶的手说:“肖奶奶,他还住原来那间吗?”
“好啊。”
“多少钱呀?”
“不要钱。”
“那怎么行呢?”吴裳说:“三千一个月吧。”
无名的千溪村,五百一个月的房间都无人问津,吴裳直接定价三千,帮肖奶奶敲了林在堂一笔。林在堂去工厂前对她说:“反正花的不是你的钱。”
“你也可以不住啊。”吴裳说:“肖奶奶的家里多干净、多香!”
肖奶奶像叶曼文一样爱花。
事实上千溪的女人都爱花,吴裳也不例外。她不喜欢那些冰冷的雕塑,尽管别人总说从艺术鉴赏的角度来看,艺术品更具观赏价值,但吴裳就是不懂。她也不喜欢林在堂家里院子里的那个滋水的小人儿,看着像在嘘嘘。第一次看到时她就想:如果真是我的家就好了,我把那小人儿弄走,种上满院子的花。现在小人儿刨了,如愿种花了。
“院子里就该种花!”这时她又说。
林在堂停下看她,她后退一步:“你干什么这样阴森森的!”
“我家里还有什么你看着不顺眼、不喜欢的吗?”他问。
“什么意思?”吴裳满头雾水。
“因为你现在也住在那里,如果你觉得哪里不舒服不顺眼,你可以调整。我们即便只是合作,我也希望你能舒。你舒心了,我们合作就愉快了。”
这是林在堂的处事哲学,他与别的商人不一样。倘若你见过很多商人,那就该知道他们精于算计、计较,越有钱越在乎钱,一分钱也要算清楚。与合作伙伴更是要争名逐利,所以生意场上时常说亲朋不合伙,因为早晚要分道扬镳。林在堂跟这些人不一样。
他做生意很儒气,有着极强的履约精神,对合作伙伴也大方。不然星光灯饰遭遇分家分股,以他浅薄的阅历和经验,早就倒地不起了。之所以还在折腾,是因为他的人品在,还剩那么三两人愿意信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