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正是金桂和玉兰告诉孟允抒的应对之策。这句话听起来十分残忍,但它对她们来说是唯一的出路。
“而且,梅姨已经帮了我太多,我不想让她为难。为了不让我接客,她和程大人起了好几次冲突,还因为偏袒我被芍药姐姐紧咬不放。”
菡萏的声音有种近乎绝望的平静,却又像是蕴含着即将得到解脱般的欣慰。
孟允抒没由来地感到一阵恐慌,她总觉得菡萏的这种反应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
她在模糊的回忆中搜寻一阵,一个名字逐渐浮出水面。
江芷兰。
没错,菡萏就和临去世前的江芷兰一样,在饱受欺凌、求救无果后不再挣扎,通透清醒却深陷泥沼无力逃脱。
孟允抒越想越慌,她的心跳也愈来愈快,最后化为恐惧从口中溢出。
“不要!”
菡萏被孟允抒突如其来的激烈反应吓了一跳,她惊疑地问道:“竹君姐姐,你怎么了?”
菡萏的疑问唤回了孟允抒的理智,她这才发现自己正紧紧地攥着菡萏的手腕,像是生怕她骤然消失。在她的大脑下达指令前,她的双手居然先一步地作出了反应。
孟允抒赶忙松开手,顺势演了下去,又哭又闹道:“菡萏妹妹,我好害怕你想不开。你不要想那些不好的事情,以后你吃饭都和我坐在一起,我帮你抢肉吃;要是有人欺负你我就想办法揍她,无论怎么样我们都是能活下去的……”
“停一停,竹君姐姐,我没有那种想法。”菡萏的脸上少见地出现了慌张的神色,她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制止孟允抒继续说下去,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我生性就是这样寡淡,说话总是没个起伏,让姐姐误会了。”
孟允抒连忙抹了一把眼泪,惊喜地问道:“真的?”
菡萏语气诚恳地回答:“真的,姐姐不必为我担忧。我要是有那种念头,就会在最后一次求救未果的时候寻短见了,哪还能等得到今日。”
孟允抒觉得菡萏说的话有几分道理。
“我说这些恰恰是因为我想明白了。”菡萏解释道,“梅姨不可能一直这样护着我,而且我若是自己不争气,芍药姐姐也只会变本加厉地欺负我。所以,我必须忍辱负重地活下去,只有这样才能等到获救的机会。”
菡萏的语气十分坚定,这让孟允抒心里的石头落了地。
看来,菡萏的确是个冷静早慧的姑娘。
想到这里,孟允抒忽然觉得,她或许可以再向菡萏问一次那个问题。
“菡萏妹妹,你有没有觉得很奇怪?”孟允抒佯装不解地问道,“梅姨对你、对我们都这么好,可她却一直帮着程大人做坏事,而且她好像也并不讨厌程大人。那你说,她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呢?”
“梅姨是好人,可好人也会做坏事。”菡萏给出了自己的答案,“我认为梅姨一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孟允抒倏然意识到,此前她为了划清敌友,只一味地思考着梅姨娘到底是不是对方的人,能不能为她所用,却忽略了人的复杂性。
即使梅姨娘做了坏事,但只要她本性善良,那就有帮自己的可能。
“对了,说了这么久,我差点把正事忘了。”
菡萏忽地想起了自己来这的目的,对孟允抒笑道:“竹君姐姐,我是特地来感谢你的,早上如果不是你帮我,我肯定又要挨一顿打。”
她将手探进衣袖里摸索着说:“我也没什么可以报答你的,只有这张地图。我想着你初来乍到,对张府还不熟悉,有了它你就不会迷路了。”
孟允抒内心一阵狂喜,她按捺住心里的激动,装出一副不以为意的神情:“举手之劳而已,妹妹不用这么客气。”
她嘴上这么说着,眼睛却十分紧张地盯着菡萏的动作。她从袖中掏出一张折叠整齐的纸张递给孟允抒,对她窘迫地笑笑:“这是我先前为了逃跑画的,画得不甚好,竹君姐姐你将就着看看。”
孟允抒小心地接过那张地图在桌上展开铺平,在她的目光落到那上面时差点兴奋地蹦起来。
这张地图当然比不上专业人士绘制的地图那样标准,可关键信息都一目了然。
孟允抒饱含感激地向菡萏道谢,同时在心里给自己暗暗鼓劲。
这次,她一定要救她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