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坐在床边,但身上的衣服已经穿戴整齐,单看她的脸色和帐中堆着的伤药,不难看出她伤得不轻。
“怎么,来讨债?”
“不敢,”沈佑抱了抱拳,脑中忽然想起什么,语气软下来不少,但仍是有些不服气,“属下只是斗胆来问问,校尉先前卸甲回京也是因为同宋将军吵了架吗?”
“装什么?”
宋玉昭险些被他气笑了。
“你若要接着再演这愣头青的戏码,即便我接下来留在云阳,也不会留你在身边了,免得军中将士都以为我眼瞎,收了你这么一个没用的东西。”
诚如她所料,他从来都不是个傻子,她从毓门关赶去梁州军时,曾在雍州与他有过一面之缘,那时他就已经知道她的身份,她也并非没有以他作饵引幕后之人出手的心思,只是他倒也聪明,在她面前装傻充楞,事后别说他根本没被盯上,连她曾去过雍州都没有旁人知道。
她分明记得她在大街山闹那一通,动静也并不算小了。
被她留在军中之后就更不用说了,起先还露出过几次锋芒,很快就成了如今这副一问三不知的样子,单看做派,还真跟她养在帐中的小白脸没什么区别。
毕竟要头脑没头脑,要武功没武功,要家世没家世,一个仰人鼻息的小白脸,可比做个运筹帷幄的谋士更不容易引人注目。
“所以你真的要回京吗?以后都不回来了吗?”
“回京归回京,但不是现在。”宋玉昭见他冷静下来,也不再如平日那般嘻嘻哈哈没个正形,道,“要先去趟雍州。”
有她这话,沈佑总算松下一口气,片刻后,他又问,“那你之后回京,真如他们说的那样,是为了成婚,嫁给景安郡王?”
“不该问的别问。”
宋玉昭横眉看他一眼,他便也识趣噤声。
这不是他该管或是该问的事,她能做到当初答应他的事,他便也不该再奢求什么。
只是,照她如今的安排,解决完雍州的事她便要回京,那他去付出相应回报的时间也不多了。
“既然敢明晃晃不惜闹这么大动静也要闯进来,你也该知道出去了要作何反应。”
“知道。”
演戏装愣嘛,他在行。
摆摆手让沈佑退出去,约莫半个时辰过去,楚英来报,“郡王殿下出城了。”
果然。
将脑中思绪又捋了捋,宋玉昭忽然想起她漏了一个人。
“敏王今日可有异常?”
“没有。”
楚英摇头。今日他听说校尉在城外遇袭,人虽没露面,倒是差郡王殿下捎来了宫中御赐的伤药。
“敏王殿下这几日都不曾出城,返回云阳后也未听说过他有什么奇怪,无非就是在营中和将士们闲谈两句,前日还去过一趟内城慰问百姓和流民。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了。”
体恤将士慰问百姓?
这的确是一个前来私访边关的皇子本该做的,但能和谢照与相交多年如手如足的,又能是什么真正爱民如子的好东西。
宋玉昭拎起案上的药瓶端详片刻,面上忽而勾出一抹笑,唇边弯起的弧度如一轮浸入寒潭的钩月,带着尖锐冰冷的寒意袭来。
她捂了捂伤口,最初那股剧烈的疼痛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上好伤药平息刺痛后带来的清凉感。
这的确是好药。
药瓶很快被搁回桌上。
“楚英,我们这就去见见敏王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