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许知予亦是满脸泪水,眼里饱含痛楚,满眼的心痛与自责,如果有机会,她一定会选择另一种方式让娇月知道真相,而不是在这崖口之上。
深呼吸。
“娇月,对不起。”
对不起?娇月呆呆抬眸。
她恨她,怨她,恨她欺瞒,怨她突然给自己的惊吓,可为什么看着她护着自己,心痛自己的样子,胸口还是会绞痛?
这眼泪哪里会哭得干?
它又不受控地涌了出来。
那是心痛的眼泪,是后悔的眼泪,是自苦自怜的眼泪。
“为何要骗我?难道你不知道女子和女子是不能结合的吗?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你这是毁了我的一生啊。”
即使自己的人生或许在那群流匪挥刀时,就已经毁了,没了光明了。
但为何偏偏要在这个时候?在自己心动的时候。
“对不起,娇月,我不是故意要隐瞒你的。”
万分悲痛,望着面色惨白的娇月,许知予感觉心口酸胀,倒抽一口气。
“可…你知道,我从一生下来便被迫赋予了男孩身份。我不知该从何开口向你坦白。当我意识觉醒,想要恢复女儿身时,爹爹上山摔死了…家里一时没了撑腰人,在那个家,我和我娘总是被欺负,本想坚持几年,等大一些提出分家就恢复身份,可又…一场大火…烧死了娘亲,也熏瞎了我的眼……呼,你知道,我没得选,我没得选的——”
许知予低垂眸,痛心疾首。
可怜又可悲。
说到这些,许知予的心在抽痛,许二的人生或许只能用坎坷和不幸来形容吧。
注定是悲剧。
是的,一切都不是她选的,但一切的后果都得由她来承受,所以她敏感,多疑,扭曲,变态……
七情,喜、怒、忧、思、悲、恐、惊,却独独少喜。
无喜——
她压抑地活着,早已不能自控,或许只有直到最后一刻她才真正觉得是解脱吧。
所以,经历了这些,她不就应该是这样吗?
不应该吗?
是应该的。
最开始,许知予还会骂许二不是人,但后来更多的是同情和感同身受。
泪水模糊了视线,她擦了又擦,自伤自怜。
听她说自己的悲惨人生,娇月也是一阵心痛,她一直都有同情的,她别过头,不想去看,但耳朵还是想听她接下来的话。
“呼~,爹死娘亡,眼也瞎了。我成了家里的拖累,又被无知的人说成丧门星,诬陷我,欺辱我,我知道他们就是想赶我走…呵,娇月,你说这多么讽刺,他们欺负我,却还怕被人戳脊梁骨,要找个人来照顾我这瞎子,这多可笑,呵。”
许知予苦笑悲鸣,抽泣着,眼里闪过愤怒与无奈。
“直到有一天,他们说,给我定了一门亲,对方是个从北方逃荒来的女子…然后你就来到了我的世界,你知道当时我有多害怕吗?我想过自杀——,那道诬陷你的疤,其实是我想了结自己,才划下去的……”
X怒、忧、思、悲、恐、惊。
直到此刻,许知予都还能从记忆里,感受到当时许二的痛苦、害怕和绝望。
许知予不停:
“我知道,知道的,自己亦是如此荒唐,又何苦再去拖累别的女子?可面对死亡,我害怕了,我想起了娘亲,想起她临死前还拼命将我推出火海——她让我要活下去……,我怯弱了,变卦了,我诬陷了你,对不起。而当你被绑着跪在祠堂,被抽打,其实我就懦弱地躲在隔壁角落,蜷缩着,我能听到你痛得撕心裂肺,我真的很难过,很自责,很窒息,很抱歉,对不起——”
抹了一把眼泪,深呼吸,
“呼~,当退,我想着,你不是逃荒来的么,反正也没有家,受不了你,你忍下来了…”
是,自己当时忍下来了,天下之大,
“,每天的每天,我都活得很压抑,很痛苦,天下这么多人,我想是我,我是女子,却不能活成女子,我活得犹如行尸走肉,我觉得老天不公,于是,一点点事我都想发怒,我控制不了,控制不了生气,我很痛苦,”
窒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