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蕴眨眨眼睛,心想若谢钧只是一个穷书生,甚至只是一个小厮,凭他这般风采,她应当也是愿意养着他的。
看归看,林蕴还记得招待这位“意外来客”,既是偷偷来,不好让时迩进来上茶布置,林蕴起身准备将屋角小案处的椅子搬过来,不料谢钧绕过长案,径直走到她身旁,一手搭在她的椅背上,阻拦了她的去路,道:“我就来望望你,说几句话,就不坐了。”
客人都说不用坐,林蕴顺着谢钧搭在她肩上的力道,又坐下。
甫一坐下,林蕴竟觉得有些逼仄,不知是不是因为谢钧生得太高,这处的空气好似都被他攫取了一般。
林蕴莫名地有些紧张,腰板挺得直直的,话变得有些多,她噼里啪啦将今日与陛下见面的情景复述给谢钧。
谢钧的指尖在椅背上轻点几下,道:“嗯,陛下应当是想分我的权,将司农司拆出来,此事对你有益,你不必推辞。”
纵使谢钧轻描淡写的回答,但他如今的处境可见一斑,林蕴握上谢钧的手:“那你呢?陛下既然连司农司都想从你手中拆出去,旁的定是逼得更紧,你最近还好吗?”
谢钧微微弯腰,让高度更适合她牵,同林蕴道:“他是想夺权,可他安排的那些人可不是个个都有你的本事。”
在陛下的支持下,黄相林的确揽下几桩肥差,可他那人眼高手低,再加上谢钧给他使绊子,如今已是焦头烂额。
见谢钧这般举重若轻的样子,林蕴稍稍放心,但见招拆招,永远是被动,陛下坐在那个位置上,想为难一个人,总有层出不穷的办法。
谢钧从前同她说过真龙天子都是编出来的,那么在他心中皇权应当没有那般神圣不可侵犯。
林蕴想旁敲侧击一番,他有没有旁的心思,比如让大周换一个皇帝。
从前关系不到位,林蕴没有问,定亲后又忙地里的事,私下也不好见面,就没来得及问。
如今他们已经算为一体,时机又正好,林蕴想了想,决定委婉点问一问。
“谢钧,你想过,将……”林蕴食指伸出,向上指了指,然后又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这样了吗?”
谢钧被林蕴直白抹脖子的动作逗笑了,谢钧点点头:“想过,已经开始了。我以为你会害怕,所以之前没详细同你说,是我认识不够,低估林少卿了。”
她不仅不怕,甚至瞧着还有些跃跃欲试。
林蕴摇头:“杀人我的确有些害怕,但一想到泗州城那些年年被淹、流离失所的百姓,我便觉得没什么可怕的了。”
纵使政事上不算通达,林蕴从这大周朝的细枝末节也能看出——
朱道崇不是一个好皇帝,他享受权力,却对他治下的百姓没有半点仁慈。
筑高台,尽奢靡,为制衡之术,任奸佞当道,他若早些死了,是百姓的福祉。
谢钧方才说他已经开始了,但朱道崇如今还活得好好的,甚至有点太好了,林蕴今日瞧他面色红润,精神得甚至算的上亢奋。
但总归在形形色色的历史剧中见得多了,林蕴不是单纯的古代人,她想起面圣时朱道崇随口服下的丹丸,林蕴问:“丹药?”
谢钧赞道:“对,林少卿实在聪明。”
林蕴心想猜到不难,古装剧里吃丹药吃死的皇帝,都是论茬计数的。
爱乱吃东西的,没一个活得长,越吃死得越快。
重金属、矿物化合物、动植物毒素,将一大堆东西混一块放炉子里进行高温化学反应,总有一种能要命。
林蕴同谢钧科普一番:“朱砂里的汞、雄黄里的砷,铅丹中的铅都有毒,谢大人可不要信什么长生不老,这种东西只会送人早日归西。”
谢钧听得连连点头,再问林蕴还有哪些比较毒,一一暗中记下,回去后去信给史道士,让他炼丹的时候多放点。
说得毕竟是“大逆不道”的大事,两人都压低了声音,越凑越近。
等林蕴发现气氛不太对劲儿的时候,自己已经仰着头,谢钧一手牵着她,一手搭在椅背上,将她牢牢圈住。
说“只是来望望”的人俯身压下来,先是一下下轻啄,随即密密地吻着,最后喉结滚动,撬开唇齿。
粗布与锦缎裙摆微微挨蹭,一片混沌中,手臂环上谢钧的脖颈,林蕴心想这回是真谋反,也像真偷情。
周围很安静,静得只听见唇舌接触的那一点声响,突如其来的说话声就显得格外明显。
隐隐约约听见如意的声音,她在同时迩说话,说她将詹郎中带来了。
林蕴猛得睁开眼睛,抵上谢钧的胸膛,就要推开他。
谢钧来得突然,她将下午约了詹明弈讨论水车的事忘得干干净净!最近前几次詹明弈来府上讨论都是直接让如意带他来书房,如今想必他已经在外面了。
谢钧顺着林蕴的推搡微微撤开,林蕴趁着这个空隙,猛吸一口气,稳住声音,道:“如意,我的图纸没画完,你将詹大人带到正厅中。”
可回话的不是如意的声音,而是詹明弈:“不用麻烦,我进来同你一道画吧。”
林蕴顿时心都快吓停了,偏这时谢钧又吻了上来,灵活柔软的舌尖扫过口腔上颚,林蕴瞬间瞬身发麻,不自觉地轻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