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句话,他自己都吓了一跳,像是从嘴里蹦出了别人的声音。
第64章64
64干了那么久,开始自己倒贴上班了
夜晚的教堂内部显得格外的空阔,就像是祷告声也能在教堂上空盘旋。
灯光从低处升起,在石墙与长椅上投下厚重的阴影,像油画中的浓艳的笔触。
光与影交织着,如同画家反复涂抹出的每一份层次,都在赐予每盏灯、每块砖、每根柱子以沉静而又深邃的灵魂。
这让舒栎想起霍尔姆主教讲的教堂故事,尤其是邪恶的恶魔勾引可怜的神父的故事,都是在这种光线暧昧的环境里发生的——
那些恶魔化身为美丽又脆弱的迷途少女或者寡妇或者被家暴的妻子,在夜晚中,把神父玩弄于鼓掌中。故事往往到这里就会开始出现转折。在神父即将犯下大错前,总会有个驱魔人及时地发现恶魔的罪行,挽救了脆弱的新手神父。
这里的神父听起来就很像是聊斋故事里面,鬼怪爬墙去勾引赴考的书生。
如果给舒栎去写的话,站在巨人的肩膀上,他可以写一百个不重复的。
他甚至能想出神父对恶魔骗身骗心的故事。结局还是那种等到成了大主教的时候,恶魔才有机会报复,结果被大主教身边的天使们感化,最后拼死拼活拼一口气终于得到大主教的一句“对不起”,恶魔也释怀了,然后HE了。
“……”
舒栎在心中狂敲木鱼。
然后,他又开始思考这两种文学的异同点。
不同于聊斋里面的书生大部分是受孤独和美的影响而被引诱,而教父多是因为内心也有救赎情节。
但他们同样的都是因为过度压抑自己内心,前者受儒家礼教束缚,后者则受教义影响的,所以才容易失控。
“以前有段时间,”霍尔姆主教从小故事开始跟舒栎讲现实生活,讲教会的事情,说道,“大概是45年前,教会为了训练新晋神职人员,避免他们轻易被恶魔诱惑的局面,会私下安排一些试炼——比如说引诱他们接受金钱,赌博,甚至美色的诱惑,看他们是否能收住底线。这种做法在后来引起了强烈的反感和争议,所以慢慢地也被废除了。”
可舒栎并不知道,这个时候的莱斯利并没有把心神放在所谓的与神主交流之中。
他垂着头,睫毛像是雨中湿漉漉的羽毛,一动不动。
“我、”莱斯利低头回避舒栎的视线,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圣经烫金的书脊,“如果我回去的话,我会被关在阁楼里面。继母说她是我的长辈,她想要怎么收拾我,就可以怎么收拾我。”
*
这是在衷心地希望自己渡过难关?
罗伊骑士长微妙地顿了顿,“他说,‘与其给不认识的镇民,还让芬尼安有机会占了便宜,倒不如留给您单独用一些松脂和焦油块’——原话如此。”
“别怕,”舒栎很快就安抚他了,“你要是遇到困难的话,可以给我写信。我会和神主通信。就算是把你锁进阁楼的仆从——”
天啊!莱斯利是想了多少悲伤的事情,才会这么难过?
他迷迷糊糊地把脸压在窗框上,看到教堂外停着三辆满载的货运马车,那位卡森市的黑骑兵队长正冷着脸对车夫比划“噤声”的手势——那副煞气腾腾的模样,活像在护送王室秘宝。
舒栎翻开圣经,低声念了几句,开始调整成专业神父的状态,说道:“莱斯利,你需要什么帮助呢?”
莱斯利也跟着舒栎的话,把手放在圣经上,学着舒栎合眼的动作,最后闭上眼睛,与外界隔绝开来。
还是该说公爵克洛德居然还是接受了这样挑战他的人,本质上他还是很容易放过别人的吧?
这句话是艾黛礼夫人的原话,但是情境被莱斯利给换了。
可他当然不能把话说得那么糙,他温和地问道:“你能告诉我为什么不想回去吗?”
舒栎从布道台上把圣经递给了莱斯利,“然后闭上眼。”
片刻后,他才缓缓开口,随后语气轻得像羽毛,几乎让人听不出情绪的重量。
莱斯利再次抬头,“她说她什么都做得出来,连我父亲,也被她用匕首指过。”
是了,他肯定是因为在司丹市和继母生活不顺,才会逃出来的。自己没有主动提,不代表不存在。
“神主大人,你若是真的存在,求求你救救我吧……”
他顿了顿,就像是要在沉默中种下一枚希望的种子,“祂说,有些人啊,他们不是不爱别人,而是不会。也许他们以为控制、羞辱和规训,这是爱的一种方式。可是你要记住,如果当你觉得不舒服,不自在,难受,甚至厌恶时,那都不是你的错。你不是必须接受这种爱,也没有义务要求你必须忍耐。”
他知道,莱斯利的心门,终于敞开了一条缝隙。
在关上教堂门的时候,舒栎望了一眼最遥远的圣像。
也是因为,舒栎觉得对方的结论不像是冷静的判断,而更像是一种带情绪的主观宣泄。比起丰富的阅历,他从对方身上感受到的,更多是那种沉在骨子里的执念——对过去的耿耿于怀,对错误的念念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