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黛礼夫人也不知道这钱能什么东西,但都是她的财务帮忙算好的零用钱,听说这样不会太铺张浪费。可她平常要买一条好的裙子也都是几千银币。
莱斯利在萨伏伊牧区待了那么些时日后,早就从家庭温暖的乌托邦幻想中走出来了,用理性判断现在自己的情况后,他觉得自己并没有必要太纠结这些在自己生命里出现的过客。
艾黛礼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说着,艾黛礼的情绪开始失控,不仅语速快了一些,连肢体动作也多了,像是要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甩开似的,“不要跟我玩这一套!我什么都做得出来,就算是你父亲,也被我用匕首指过。”
莱斯利说道:“说这话说明你现在不清醒。你要从我身上获得的是孩子对母亲的依附吗?”
这成功率在他心中早已计算分明。话音收束的刹那,舌尖突然尝到一丝甜味,像偷藏了蜜糖的蚂蚁正沿着血管爬向心脏。
因为他那么想待在萨伏伊牧区,可要是有人不高兴自己出现在这里,那该怎么办呢?
不过,莱斯利少爷突然要钱做什么?
鬼使神差下,莱斯利又来到了萨伏伊教堂门前。
沉默良久,艾黛礼夫人开口,眼中光色微暗,声音低沉道:“我和你父亲,只是一场利益联姻。我不在乎你们那些偏远地区的农田地产。我有的是钱,买几个教区都轻而易举。我来北领地就是过点简单的生活。”
她停顿了一下,语气转冷:“公爵嫡子的位置,你想要就给你。说到底,北领地的公爵这个破名头,还不如在大都会的伯爵来得体面。所以,少惹我们一家三口!”
车内干脆利落的应答,让旁边的罗伊听得眼皮直跳。
莱斯利:“……”
其他人都不会关心这件事,他们只会觉得自己怪异。
他以为自己会等很久,阿利斯神父很快就抬步说:“来吧。”
“现在不行。”
艾黛礼夫人愣了愣,没有想到莱斯利居然会对自己说这种温情的话,连手上的骨扇也从脸上移了下来。
要是莱斯利真的出事,现在早就凉了。
不过真正入眠的时候,莱斯利突然睡不着觉。
这句话刚落下来,艾黛礼才发现自己的鬓发也跟着松了松,有一缕刘海落在了自己的颧骨上,轻微的扫动带给自己痒意。
她抬眼,语气一字一顿,警告道:“你听明白了吗?”
她开始感觉到雨果说的莱斯利早慧是什么意思了。先前他还会因为父亲的冷漠而有情绪,可是现在他摈除情感部分,他的理智判断一针见血到让人无所适从。
莱斯利这才抬眼看向她,正色道:“我其实没有讨厌你……”
莱斯利心里一暖。
这句话就像是冷水浇在艾黛礼夫人的头上。
而对艾黛礼夫人来说,能这么直接说开,再轻松不过了。
艾黛礼夫人之前还觉得莱斯利其实有点贵族礼仪,现在一看,这基本的人情世故,一窍不通,活脱脱就是不把礼仪和规矩放在心上的乡下孩子。
于是,他鼓足勇气,“我听说,就算不是信徒,也能像神主求助……这是真的吗?”
艾黛礼夫人上次看到阿利斯神父在会议厅里面抓凶犯的时候,就感觉到了对方的不一般。话说是全都是靠神明授意,可之后和克洛德针锋相对,从容应答。那种冷静与心志,哪是常人能有的?
毕竟如果他真的喜欢钱的话,自然而然就会跟上来。而她也摆明了,自己不会让他拿捏了。他真的聪明的话,就是配合她之前提出的事情——母子逢场作戏,到时候钱也有,自由也有。
她的脸色也越来越白,看起来就像是立刻在现场发疯似的。
“你小小年纪,这些话到底是从哪里学来的?!”
莱斯利怔了一下,脑子空白了半秒。
可克洛德完全不管孩子的去向,像是就算是他在哪里死了,也无所谓似的。可那孩子一看就是会比较听从父亲的想法。于是光是向军区的克洛德借人,艾黛礼都要废上七八天的时日。
莱斯利冷冷地回道,对这些从未关心过自己的亲戚,他并不感兴趣。更别说,自己还要等那个人了。
艾黛礼夫人深深怀疑莱斯利的身世。这样的怀疑并非毫无缘由——若是她亲生的卡汶和谢莫斯流落街头,光是想象就令人心悸。而克洛德对这个孩子的漠视,简直不像对待亲生骨肉。
他原本没想好要说什么,喉咙发紧,但又不想就这么站着。
他努力思考这个时候如果是芬尼安的话,他会做什么。
好一会儿,莱斯利抿了抿唇,低声开口。
“我继母……她虐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