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朝皆知,长公主自下嫁丞相后多年无所出,而这刚寻回不久的徐凌越,作为相府唯一血脉,早已被视作未来掌舵人。
他们不过是府中当差的蝼蚁,又怎敢为了一时命令,得罪这尊迟早要压在头顶的太岁?
见没人上前,长公主怒极反笑,“你们是脑袋不想要了?连本宫的命令都敢违抗!”
侍卫们咬了咬牙,硬着头皮要往前迈步,却在这时,一道沉稳而威严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发生了什么事这般吵闹?”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丞相身着朝服,正朝这边走来。
侍卫如蒙大赦,连忙行礼道:“见过相爷!”
“都下去。”
待脚步声渐远,丞相方才踱步至长公主身侧,“可是为了王家那桩婚事?”
“相爷,你可知凌越私自退了王家的婚?”
长公主尽力放缓自己的语气,“王小姐无论家世还是相貌,都是京都佼佼者,配凌越再合适不过。”
说着,她看向丞相,“吏部尚书掌管吏部官员升迁,此番得罪了他,日后朝堂上怕是要处处掣肘。相爷,这其中利害,你不会不明白吧?”
丞相朝徐凌越看去,只见对方正端起茶盏,慢条斯理地轻抿一口,好似周遭剑拔弩张的氛围与他毫无干系,只余一片从容自若。
丞相暗叹一声,这个儿子,便是自己也看不透他。
“此事凌越早前便同我商议过。强扭的瓜不甜,他既对王家小姐无意,若硬将两人拴在一起,日后徒生怨怼,于两家而言都是祸事。倒不如好聚好散,各自成全。”
说罢,他垂眸将茶盏推至长公主手边,语气里带着不容置喙的意味,“朝堂局势错综复杂,轻重缓急,我心中自有计较。”
“相爷!”
长公主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她怎么也没想到,丈夫竟会这般公然偏袒徐凌越,这置她的颜面于何地!
她似是想到什么,眼中闪过怨毒之色。
“你护着他,不过是念着他生母的旧情!当年若不是那个贱人……”
“住口!”
丞相猛然拍案而起,周身腾起凛冽寒意。
长公主话音戛然而止,她望着丈夫骤然冷下来的眼神,突然意识到自己失言。
空气瞬间凝固。
丞相垂眸盯着满地狼藉,喉结动了动,再开口时声音像淬了冰:“公主慎言。”
“凌越既已成年,婚姻大事自有主张,公主身体不好,便不要再为此操心了。”
长公主踉跄后退半步,扶着椅背才勉强站稳。
十几年夫妻,她从未见过丈夫这般森冷的模样。
恍惚间又回到那年春日宴,儒雅的少年郎执卷而立,衣袂被风吹得鼓起,温润笑意惊落了她鬓边海棠。
那时她明知他妻室,仍甘愿放下金枝玉叶的身段,顶着满朝非议入府为平妻。
筹谋许久,她终于成了丞相府唯一的女主人。
丞相虽对她态度冷淡,却也相敬如宾。
本以为自己已经走进他的心里,可这一刻,她清晰的意识到他们之间藏着永远跨不过去的鸿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