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跪在丹墀上的松苓瑟瑟发抖:“可是,娘娘她……”
“怎么,听不懂话?”
屋中轻飘飘传出谢清鹤的一声质问,松苓再不敢多言,火急火燎应了一声,退下出去回话。
暖阁再次陷入安静。
沈鸢脸上青红交加,后知后觉谢清鹤打从一开始,就没想过去见皇后。
她脱口:“你骗我。”
谢清鹤从容不迫:“我说过一定会去吗?”
他起身,视线慢慢在书案上的经书扫过,而后又看了角落的铜炉一眼。
沈鸢惊呼下跪:“殿下,这是我为姐姐抄的经书……”
谢清鹤面色淡然:“所以呢?”
谢清鹤不留情面回绝,半点说情的余地也无。
宫人悄声步入暖阁,捧着沈鸢抄好的经书退了出去。
暖阁重归安静,如窗外平静无波的夜色。
月影低垂,乌云横窗。
松苓去而复返,她双手捧着红漆描金梅花托盘,帘栊响动,松苓朝谢清鹤福身请安。
“殿下,这是皇后娘娘刚刚让人送来的。”
她抬起一双眼珠子,悄悄往沈鸢那瞥了一眼。
光影交错,她只能看见沈鸢立在珐琅戳灯旁,烛光跃动在沈鸢眉眼。
那双盈盈秋眸似含着水光,潋滟如江水。
松苓欲寻机同沈鸢说话,忽对上谢清鹤冷冽凉薄的一双黑眸,松苓一惊,匆忙收回视线,慢慢退至廊庑下。
“愣着做什么?”
耳畔倏地落下谢清鹤清冷的一声,沈鸢遽然回神,眉宇间笼罩的落寞萧瑟仍在。
谢清鹤抬抬下巴:“过来,磨墨。”
先时在乡下,沈鸢也常为谢清鹤磨墨,好让他能安心念书。
沈鸢那会手中的银子不多,连买樱桃酥都得拿自己的玉佩去当,为谢清鹤买的自然也只是寻常的松烟墨。
松烟墨价低,若要拿它研磨练字,需得用岩石碾压,繁琐且麻烦。
不比沈鸢此刻手中握着的墨锭,小巧精致,形如玉如意,墨色光泽透亮,中间绘着一位垂钓老朽,旁边题着“姜太公钓鱼”五字。
沈鸢心不在焉握着墨锭,她本是想借着往家里送经书,向苏亦瑾传递消息,可惜如今这算盘也落了空。
烛光晃晃悠悠。
一阵风拂过,暖阁珠帘相碰。
一声轻咳忽然唤回沈鸢的思绪,她茫然扬起双眼,无意瞥见四溅的墨水,沈鸢大惊:“我、我……”
她叠声告罪,“殿下,我不是有意的。”
溅起的墨水正好落在皇后送来的东西上,沈鸢眼皮颤动:“娘娘送来的东西,要紧吗?”
谢清鹤眼都未抬,听见这话,才朝沈鸢投去一眼,似是在嘲讽她的装模作样。
他搁下笔:“……不是已经猜到了?”
雪崩后,谢清鹤右手的伤迟迟不见痊愈,提不动重物不说,就连写字,也得多留三分心神。
沈鸢眼中的茫然又添了几分。
谢清鹤轻哂:“打开看看。”
沈鸢往后退去两三步,连连摇头:“这是皇后娘娘送给殿下的,我怎好越俎代庖。”
谢清鹤笑了两声,眼中半点笑意也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