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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审成人（第2页）

男人咬紧下唇，片刻后才道：“我都说了他们挡道，如果他们不修筑木墙，甚至不住在蟒山边上，谁会理他们。”

村民们字字泣血，跪倒在自己眼前的景象历历在目，生命的重量，岂是他短短一句话就能揭过的？

惠芷玉逐字剖白：“在你上山之前，他们就已经住在那了，世世代代，是你破坏了他们安宁平静的生活。别想妄图说服自己无罪，你就是最邪恶最歹毒的匪徒。”

“胡说，我不是！”男人又开始在刑椅上挣扎，“谁让他们挡路，谁让他们绊脚，为了复仇，为了我的家人，我必须这么做！”

“哦，那你倒是说说，为你家人都做了些什么？”惠芷玉讥讽一笑，“武艺不精运道一般，被关在洞中成了吸引你女儿来受刑的诱饵，现在你还为了这可笑的复仇、私心，宁愿让你女儿一点点被剁成碎肉，你做了什么，你说啊！”越说到最后，惠芷玉音调越高，言辞愈发诛心。

男人张了张嘴，又闭上，狰狞的神情渐渐浮现一抹惨白，逐渐化他狰狞面目为深刻的绝望。他低垂下头，只能无力地喘息。

她挪开眼，碰上游万洲在桌下悄悄鼓掌的动作，方才的满腹豪情瞬间化为某种羞恼，于是在他手背轻拧了一下。

游万洲面不改色地包住她的掌，对面如死灰的男人下令：“这是最后通牒。若真想保护你女儿，就在明日之前向狱卒告知山寨所处之地、谁人指使。”

说罢，他牵着惠芷玉往牢外走去，徐将军起身甩袍也跟随离去。

离开男人监牢后，在地牢的通道中，惠芷玉的视线一直不断扫向他。游万洲领着她到一个安静的小房屋内，请徐将军暂且在屋外等候。徐将军虽用眼神表达疑惑，但依然听令关上门。

“真没想到，我都说到这个程度了，他居然还是没有当场交代，”惠芷玉小声抱怨，“圆圆，那山寨头子给他们下了蛊吗？就这么守口如瓶？”

“这些都是可以预料的，毕竟想要组建一支纪律严明的军队，总要从心念开始摄受他们。只有他们忠诚，才会听将领的话。”游万洲解释道。

“我看这人也自私得可以，那些鲜活的生命，他居然就叫他们……”惠芷玉捏紧拳，没将那蔑称说出口，“看他刚刚那斩钉截铁的样子，怕是根本没感觉自己有错。”

“有谁会轻易承认自己的错呢，那就是拿着刀子剜自己的心啊，况且，他的确有个好理由。”游万洲叹气，“我算是明白，为何那十九个俘虏一个也不肯开口了，恐怕多多少少对鸣县官员都有仇怨在身。”

惠芷玉扶了扶额头，“我也是，我也恨。只是我比他们幸运许多，我能重来，也能遇见你。”

游万洲沉默了一瞬，双手扶住她的双肩，轻声道：“是不是累了，要不要回去歇一下？我们可以一会儿再来问那个孩子。”

“我没事，只是听他情绪如此激烈，也有点愤慨罢了，”惠芷玉靠在他肩头，“为什么呢，我会想着提前谋划，积极调查，哪怕没有你，也会想办法将事情告知刺史、皇帝。可他却向乡亲们出手，现在也毫不悔改。是什么造成了我与他所思所想不同，仅仅只是他人坏吗？”

游万洲五指稍弯，不轻不重地捏住她的肩膀，有些犹豫，但小声与她耳语：“恐怕，他已经试过了吧，但升斗小民，哪怕想要去告知刺史与皇帝，也几乎没有路径。层层的官员们只会说流程不符，让他回鸣县开始报官，而去京城，或许他家里没有多的钱银支持他。”

“……是因为这样吗？”惠芷玉有些茫然地抬头，“哪怕案件有冤屈，各层级的官员依然依律办事，不肯帮他？”

“谁知道他是否说谎呢，”游万洲叹气，“若他说谎，那么轻则丢掉乌纱帽，无法供养家族，重则丢了脑袋；若他没说谎，那么帮一个小民对付一县县令，什么都捞不着还会赔了自己进去。能为了他人不计后果挺身而出之人，本就没那么多的。”

“可这样只会助长章文翰的嚣张气焰吧，”惠芷玉眉头深深皱起，“欺男霸女，横行无阻，还不会被追究。所有人都只想着自保，那小民这些被忽视的痛苦又要往何处去，只能往山贼处去了啊。”

半晌，游万洲没有回音，他抬手摸了摸惠芷玉的脑袋，试图抚平她眉心，“安安，有时候我们的确顾及不到那么多人，我们只能尽己所能。祁朝在陛下的治理下国力强盛、欣欣向荣，这些暗处的小阴影，是无可奈何的。”

顿了顿，游万洲继续安抚她：“现在既然我在，我知道这些事，就一定会公平地惩治章文翰、王信，如果这些山贼都是因为不公允而挥刀，那至少我会洗刷他们的冤屈，还他们公平。”

“我要和你一起。”惠芷玉牢牢地环住他的腰。

“嗯，往好了想，”游万洲也紧紧环住情绪低落的小青梅，“你重来与我续上前缘，我才能成功带兵来主持公道，这不恰恰证明了天公仁善，要我们担上责任，重新洗刷冤屈吗。”

惠芷玉果真被安慰到，在他怀中蹭了两下，声音也甜起来：“嗯，你说得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