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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第1页）

苻洵又问：「那他们如何说我荣国？」

秦川：「虽疆域不广，却君臣一心丶政通人和，又有主子这位……权臣南征北战丶开疆拓土，诸国无有不惧，已有传言其仅次于大翊，如月之初升。」

苻洵点点头：「权臣，说得好，朝中有酸儒自诩忠直，骂我与景樊把持朝政，说我们『荆笔杨板』。郎琊，如今诸国之势，你以为我们当如何？」

郎琊摇了摇头，表示不知。

苻洵笑意更盛：「打不过，只因时机未到，我们先等！」

他抬起头看向天空，目光寥远，悠悠吟道：「月将升，日将没；荆笔杨板，几亡诸国。」

二人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高远的天穹，只见方才还在头顶的太阳已开始西斜丶缓缓滑向伊河之源；而在东方天边，一轮淡若虚无的圆月正慢慢清晰丶光芒渐盛，升向中天。

第92章北疆议和

舜英坐在书房里，把笔杆子捏得吱吱响。

若非发髻和发簪的束缚，此刻她一定怒发冲冠了。

两岁的承禕和兕儿在庭中追着打闹丶一会儿吵架一会儿大笑，承徽在檐下捧着被养死的小鱼抽噎，隔壁屋里刚满月的承祉在傅母怀里嗷嗷大哭……

小孩真可怕，刚出生的丶睡不着觉的丶活泼的丶多愁善感的丶满地跑的……没哪个阶段省事。

许姿站在一旁报帐，口齿爽利丶条理清晰，她生生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好容易等到冯彬和元昙两口子从上书房回来，元旻走在队首。他一来，承禕和兕儿也不闹了丶承徽也不哭了，承祉吃饱了正昏昏睡去。

舜英暗自想，还是他面无表情的时候比较吓人，可止小儿夜哭。

「刚出月子就在这对帐，头又不疼了？」元旻抽走她手中帐本，「歇几天再看吧，快午膳了，母后说趁着今天人齐，去后苑小聚一下。」

碧宁书院早就扩建完了，元昙却尤其稀罕洛京，每过两三月都要去小住十来天，还抱着兕儿，说是提前薰陶书香；而冯彬……自从兕儿出生，元旻开始教冯彬处理政务。

可能是小别胜新婚，元昙待冯彬倒比从前和气了不少，如今她稍稍显怀，瞧着已有四个月身孕。

再过半年，兕儿就三岁了，夫妻俩已替他起好大名——冯思源，意为饮水思源，元旻对他们的识趣很是满意。

这次小聚，是因北边又有喜讯传来——冯建他……又又又求和了！

永平四年，也就是去年的冬天格外冷，北宛冻死牛羊马匹不计其数。四年来，冯建倾举国之力攻打大翊，次次铩羽而归，痛定思痛，决心签订盟约，修好友邻。

次次求和丶次次翻脸，元旻本不想理睬。

这次冯建却像是真的打怕了，诚意十足丶下了血本，国书上黑纸白字写明了每年向大翊上贡的牲畜丶马匹和铁矿数量，看那语气丶翊国还能再往上谈谈。

元旻的脸上看不到情绪起伏：「阿彬丶阿昙，你们如何看待此事？」

元昙眼神闪了闪，柔声说：「能停战止兵自然是好的。」

冯彬眼神温柔地斜了斜目光，凝视元昙一瞬，温声附和：「外臣在升阳也呆习惯了，能就此停战自是好的。」

从元昙下降冯彬的事，舜英大致能领会元旻之意，如今两人这样答覆，有些意料之外，却又都在情理之中。

她略带期冀地瞥了一眼元旻，见他面无表情丶眼神坚定。即位四年多，他已彻底变成心思深沉丶阴晴不定丶难以撼动的强势国君。

心底暗叹一声，她神色不自觉带了几分恻隐，缓缓扫视过冯彬夫妇，忽瞄见元昙头顶那支金簪，笑容一滞。

略有些眼熟的款式：花丝做工，主体是一架琵琶丶旁侧一丛幽兰，镶嵌点缀着珊瑚和石榴石。

当夜，那个许久不曾再见的人，突兀地闯入她的梦境。

分不清是灵昌还是维阳，成串的灯笼挂在街道上方，照得灯下少年红衣如火丶眸光流转。他站在马车前，笑着向她施了一礼，接过店小二手中的木盒，看了一眼后飞快盖上。

盒子盖上的瞬间，那簪子骤然在她眼前变得清晰——破碎的芙蕖簪玉片。

他明明是转身离去，笑容却越来越近丶眼神缱绻而留恋，眼眶微红丶泪盈于睫。就算是在梦里，她也知道他是宿敌，却总在面对他时软了心肠，偏过头去不愿看他泪眼。

他离她越来越近，一道又一道殷红洇上他深红的衣，染上他瓷白无暇的脸颊，血越来越多，浸得他一身长袍像是从血里捞出来似的。

这些，都是谁的血？

沪南几十万百姓？狄丶夷丶月等三十七部的异族？北宛二十万大军？萧王后和幼子苻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