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炉灰结块往下掉,啪叽一声,地上凭空多出一座“小山头”。
牛皮脸人站在炉底下面靠中央的位置,五官黑洞对着石岩,再一次发问:“你是几号炉的?”得不到回答,它急躁道:“已经开始了。”
她试着与它沟通:“开始什么?”
牛皮脸人显然没耐心等她,它挥一挥手,熔炉里的黑汤冒着浑浊的泡倾泻而下,有瀑布一样的壮观,却没有瀑布的琉璃光泽,那些黑得发亮的汤很浓稠,拉几米的丝都不断。
牛皮脸人沿黑汤往高处升,它在前面引路,“你来得晚,进这个锅。”
黑汤咕噜冒泡,二人升到炉顶,熔炉里的一切一览无余。
几百个蘑菇似的人泡在黑汤里,东倒西歪,浓黑的水汽让每张人都死气沉沉,熔炉中的那些人共用一种面容:眼睛和嘴巴都紧紧闭着,感官丧失功能一样,不说也不动。
冒起的泡翻腾,搅动黑汤,人也翻滚起来,画面诡异,石岩强忍不适。
原来那些被异界人抓走的可怜人都变成了这样,震惊之余,她看向牛皮脸人的目光多了几分难以掩饰的恨意。
这种恨意很快被另一种情绪所取代,因为牛皮脸人正指着熔炉,让她跳进去。
她顿时泄了气,“我……我不是这锅的。”
牛皮脸人道:“你害怕吗?”
它僵硬地转过头,黑黢黢的洞朝着石岩,洞里面也是黑的,让人琢磨不透它的表情和神态,它说道:“别怕。”
石岩咽了口唾沫。
那锅里不知道煮的什么东西,冒出浓浓的黑烟,大锅正匍匐在她脚下,随时随地都可能将她吞没。
石岩极力寻找生路,终于让她发现与众不同的地方,熔炉顶端好像连接着什么,尽管被水雾和黑烟遮住了,然而隐约能看出是条窄窄的通道。
她指着问:“那是什么?”
牛皮脸人谆谆善诱:“那是第三层入口,只有先跳进熔炉才能去。”
见石岩丝毫不为所动,多说无益,来软的不如直接来硬的,于是从背后伸出地狱之手,直直把人往下推。
“扑通——!”
黑汤旋起一个小波澜,连挣扎都来不及,人影沉进熔炉。
沸腾的咕噜声更聒噪了。
石岩往锅炉看时,牛皮脸人早已经和黑汤融为一体,淹没在几十个发白的人头中。
“谭工你这一弹,恰到好处!”石岩朝暗中的人竖起大拇指,隐在暗处的谭工收起弹弓,他走路像一只腼腆的虾。
从她进入第二层时就察觉有人跟踪,发现是谭工她就偷偷使眼色,一个在明一个在暗,现在正好,把难缠的牛皮脸人解决了。
她望着滚滚黑烟,心里说不出的情绪,本以为自己逃过一劫应该很高兴,可是她没有,这种潮湿阴暗的环境里只会让人压抑和难受。
她侥幸逃过了,可是还有许许多多没有逃过的人,那些被逼进锅炉的无辜者又该怎么算呢?
那些半死不活在锅里泡着的,可能是谁的伴侣或孩子,是亲人扫清回家路、日夜等待的希望。一瞬间,她脑子里出现了很多人。
谭工看向来时的路,长廊隐匿在一片虚无中,无奈地摇摇头,“原路返回是不可能了,我们得想办法离开这。”
石岩指着锅炉里的一个人,“谭工你看,那个女孩好像在动……她有意识,她眉毛都皱起来了……我们能带她回家吗?”
“这里太危险了,我们自己能不能出去都是个问题。”
石岩亮起的眼睛暗下去,她心里难受,“如果贺雨行在,他一定说好。”
嘴硬心软,每次都会帮她,即使是天方夜谭。
除了巨大的熔炉这里什么都没有,只有未知的第三层入口是一线生机,然而在这里,未知二字无异于危险或死亡。
“第三层有什么?”她迫切需要一个肯定的答案。
谭工道:“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第一层有难缠的小矮人,第二层有庞大的熔炉。”他笑得牵强,可怖的微笑唇也瘪下去。
轮到石岩奇怪了,“你救过很多人,还没摸清这里的路线吗,比如总共有多少层,每一层是干什么的,有什么东西?”
“我以前没来过这里,这次托你的福借了个东西才进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