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长的寂静之后,任萍流终于挫败的主动开口,这场由他挑起来的风暴,总不能让人替他收拾烂摊子,而且,恐怕也没有人能够替他更完善的处理后果了。
任萍流抹去心中一丝不甘,朝着锦玹绮的师尊说道:
“在下……在下无缘无故质疑锦九公子的能为,实在是在下目光短浅,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还望您能够谅解在下。”
他倒是还想多说一些夸奖锦玹绮年少有为之类的话,但并非是由衷真心的称赞,想了想总觉得又会被抓住破绽继续刁难,于是干脆直接承认自己的错误,其他还是不要多言了。
公冶慈微笑道:
“你质疑的并非是我的能为,为什么向我道歉,又为什么来求我的谅解呢。”
于是任萍流只能顶着众人的目光,硬着头皮向锦玹绮再说一遍方才的话。
已近乎石化在原地的锦玹绮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场因他而起的论战,还要由他来进行收尾,和任萍流对视的一眼,锦玹绮竟然没感觉到完全胜利的得意,反倒有一种同病相怜的诡异怜悯。
因为他也完全能够预知到,这场宴会散去之后,自己也一定也会受师尊的惩罚。
于是轻咳了一声,也很善解人意的回答:
“我人微言轻,默默无闻,突兀传出斩杀名满天下之恶徒的消息,让人产生疑窦,也是情理之中,并非全是阁下的错,只请阁下日后能够三思,莫要再这样冲动行事了。”
任萍流连连点头,一副很受教的表情: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锦九公子心宽似海,不与在下计较这些,实在是让在下相形见绌,很是敬佩。”
二人客套几句后,就不知该说什么了,于是面面相觑,忐忑等待片刻,感受到那若有似无的威压如云雾散去之后,才放心下来,知晓已经被“师尊”放过。
在场其他人也同样感受到那一股威压散去,于是齐齐都松了口气,看向锦玹绮的目光,也带上了真心实意的感激——若他是个记仇的人,说出什么刁难的话,今天恐怕很难善了。
于是接下来的场面,便有着前所未有的和谐,众人再没有任何时候比现在更加觉得身旁的宾客亲切,甚至连平素有敌对情绪的人这会而都觉得顺眼不少,又带着一些迫切刻意的用其他话题迅速盖过了这件事情。
而后又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飞快的结束了这场宴会。
看到一个个名门世家像是逃命一样纷纷飞速离场,公冶慈感到无聊了。
他自知自己再待下去也很无趣,于是颇有自知之明的起身告辞。
只是在快要走出大门的时候,他忽然又停下脚步,叫还留在原地的众人齐齐心头一阵窒息,以为他又要搞什么幺蛾子,然后就见他回过头来,背手在后,微微俯身,抬眼看向任萍流,又看过其他人后,才莞尔道:
“对了,还有最后一件事情——锦玹绮已经被驱逐锦氏,再不被承认是本家公子,诸位若再喊他九公子,可是完全不把第一世家锦氏放在眼里——哦,也许在诸位眼中,锦氏早不是第一世家,所以没必要过多在意。”
……
这就是明晃晃的挑拨离间了,一时间又引起一片慌乱:
“你这家伙!”
“这是什么话!”
“天道可鉴,吾等怎会有这样的捷越念头。”
看着众人慌忙解释的行径,以及锦氏之人的难看神色,公冶慈这才满意的转身离开。
至于几个弟子——顶着名门世家们的怒气,可做不到师尊这样淡定的表现,见师尊离开,也连忙跟着跑出去,生怕晚上一步,就会被这些恼羞成怒的名门世家抓起来报复。
***
因为公冶慈临行前这一句话又引起一段小小的骚乱不提,等待将所有人都送走离去之后,龙渊才精疲力尽了回去一间安静的屋子里带着,又觉得心神俱疲,回首过往,从未有过这样糟糕的举办宴会的过往,甚至让他有一种以后再也不举办宴会的疲累。
众人离开之后,“罪魁祸首”任萍流竟然还逗留在昆吾山庄,在龙渊身侧晃悠,并且对那位真慈道君的言行做出评价:
“行事如此狂放,谁也不放在眼中,临走之前,竟然还不忘挑拨离间,真是一个可怕又恶趣味的人。”
龙渊本来也是在放松之中,冷不丁听到他的话语,忽然便怔了一下,下意识想起来另外一个人。
在龙渊尚且年轻的时候,将可怕与恶趣味结合在一起,总是以此来戏弄旁人的存在——唯有公冶慈而已。
想当初公冶慈第一次出名,就是连挑百门剑道,未尝一败,他当然有狂放不把所有人放在眼里的本钱。
说也说不过,打也打不过,要么在愤怒中毁灭,要么在自嘲中妥协……那个人,就是这样让人越想越恨,越恨越想的存在。
不过,这样说的话,总不可能这个所谓的真慈道君,也是公冶慈夺舍重生的吧。
这个想法出现在脑海中时,龙渊自己都觉得有些好笑了。
哎,真是奇怪,过往二十多年,已经很少听人提起来有关公冶慈的事宜,结果一朝提起他有可能死而复生时,竟然接二连三,出现许多个让人怀疑真实身份是公冶慈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