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江鹤眠道。
“自以为是、狂妄自大。”虽则断评若此,可容与亦知,那人此招甚卑,然亦算得用,且赢面确不小。
可容与长至此,平素最恶之辈便是这等拿捏着个把登不得大雅之堂的小伎俩意图玩弄人心,将她作一枚棋子般设入局中之人。
每每逢此,她必四两拨千斤般将对首招数全盘接下,尔后或早或晚,定要叫那人以最不甚体面的态势退离,自此偃旗息鼓,再不敢兴起半分澜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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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厢岑羲言等人将将掩蔽身形未过多时,来者便已临至此间。
甫一饶过拐角转入此凸口,江鹤眠便抬手止住了余者前行之步,亦有所觉的媸漓几于同时支起了护身结界将三人掩入内中。
“与与。。。。。。”饶是业已历经颇多生死场面,再度临至其间,容鸢仍会惶惧。
“不怕。”容与几近无声地应道,语罢旋即转首朝着独身前赴的江鹤眠望去。
但见其形影果若昂立之鹤,姿端清兮渺若仙,衣洁素兮皎赛雪。
兀自近前十数步,堪堪得以瞥见镇国军中人一页衣角之际,江鹤眠骤然驻步不复前行。
“吾等自玄青山而来,一路追寻妖物至度川。因为妖息所蛊,不想涉入此间,原本无意扰之,还望诸位见谅。”
一语落罢,对首闻言,却久久未有回音。
“玄青山。。。。。。那是何地?”候语间,容鸢抑不住心间惑意,悄声同旁侧容与询道。
“玄青山上凌仙峰,凌仙峰下扶风渡,此乃九州修道之人习修界所。”容与闻罢低声释惑道,尔后旋即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
“与与你怎么了?”旁侧自始便对其格外上心的容鸢照旧无有错过她这一微甚的举措。
“三两旧事罢了,过后再同你细说。”
果真只是三两旧事吗?容与在心间轻询着己身。
玄青山。。。。。。凌仙峰。。。。。。扶风渡。。。。。。这些个名头于她心内早已同那位名叫季凝之的女子捆缚在一处了。
“吾甘共赴,死生不论!”当日大殿之上的宏言壮语仍犹在耳,可那分明已诛杀妖邪、完渡蛮地生灵的四十余众修士却惘然葬身于所谓天道之下。。。。。。
季凝之曾道身当修者,以天地清平之气为支,受日月灵晖所惠。若值山河不定、妖邪来侵之时,她既无亲缘相牵,自当身先士卒。
容与想,倘使己身得以涉过数十载的光阴来至她面前,定要将此话诉与她知:乾坤自重人自珍,天地生民理为民。借使神途逾生矩,清道后继何患穷。。。。。。
清道后继何患穷。。。。。。
凝之。。。。。。你听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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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厢江鹤眠一言陈罢,对首岑羲言则静默良久方自蔽掩处起身而出,尔后拱手作揖道:“原是自扶风渡而来之士,久仰。”
江鹤眠见此亦作揖礼以敬。
此番众人两两相对,却见逢者并非己身所寻之人,故而未再沉耽,便各自辞去。
及至薄暮沉沉,一行人方复行长街之上。
“方才于那巷间路遇之徒,俨然非属常人。且江鹤眠业已将我等身系何人、自何处来、欲行何事全数告与他知。可他却对己身之事避而不谈,我料想此间定然有大图谋!”容鸢一面双臂环拢于腰腹之处以抑陡至的饥意,一面耷落下肩头有气无力道。
“若其人衣饰等物非作伪赃,则定是。。。。。。”容与言至此,骤然止意望向旁侧的容衍,以待后话。
“。。。。。。陈人。”容衍见她又度若儿时喜探兄妹二人是否心意相连,不由抬掌抚了抚她的发顶轻笑着答道。
“竟是陈人。。。。。。”容鸢闻罢一时微怔。
“原也无甚可诧之处。靖陈两国百载交界,虽近些年来势局凝僵,然只要一日未明战意,度川作为界镇,各中百姓往来频频之象便不会止绝。”容与缓声道。
“那你们又是。。。。。。”
“如何得知他们是自陈国而来的,对吗?”容与一面说着一面朝着不远处一家面铺行去,“方才同我等辞行之际,我见其人悉皆左掌覆右拳,与我靖人反之;再则其所用非剑,而是弯刀,且是左手执之。人所周知,陈兵规制便是左刀右钩,虽他们未携利钩,却也八九不离十了。。。。。。走罢,今时殊异,只来得及用些面食了。”
望着眼前烟火气缭绕的小摊子,一行人陡觉回至往昔宁和平顺的岁月,悉皆心下慨叹不已。
唯余容氏鸢鸢,将己身扭作了麻花状拱到容与怀里:“我就知道与与对我最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