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不会她不肯见面,便要绕着紫禁城日日堵她吧。
一拐弯,花影摇动的回廊尽了,日头底下,是金碧辉煌的笑乐园。
一行人遂入笑乐园内入了座,南琼霜自然而然地坐在嘉庆帝身侧。
牌桌之上亦有尊卑,李玄白身边的大太监吴顺,弓着身子,替李玄白拉开了她身旁的座位。
顾怀瑾坐在嘉庆帝正对面。
南琼霜心里如释重负,刚松了口气,一抬眼,见一个圆头圆脑红脸的人,欣喜异常地朝她行礼,一双眼睛夹在憨笨的肉里,小如枣核,却瞪得精光四射:
“微臣常忠,见过珍妃娘娘。”
她坐在位子上,一时愣住了。
这人,方才一直随在顾怀瑾身后,可是,他生得太普通,又跟在最尾,一言不发,她还以为是跟在后面的仪仗。
“常忠,常大将军的儿子。”李玄白屈起食指在桌上叩了叩,歪在椅背,“怎么这时候才来同娘娘行礼。”
来人抱拳,一阵谄媚的笑:“娘娘一直同皇上说话,微臣哪里敢近前啊。”
他那笑容,南琼霜忽然想起了,这个常忠,她曾见过。
当日,顾怀瑾回宫的接风宴上,她坐在上头,曾与他对视一瞬。
“原来是常将军。”她微笑颔首。
招呼过了,常忠这厮却仍站在原地,既不退下,也不落座,似乎想多说几句,腹中却无点墨,尴尴尬尬卡在她面前赔笑。
“常将军?”她品出一丝不对。
顾怀瑾啜了口茶:“常将军请入座。”
她微微嘶了口气。
李玄白含笑睨了顾怀瑾一眼,意味深长地叩着桌面,“坐下,坐下。”
常忠手忙脚乱地拉开嘉庆帝另一侧的椅子,嗵一声坐下,掏出手帕擦他满脖颈的汗。
宫人终于将马吊牌奉上了桌,摆在桌面正中。
她虽在桌上,但只陪,不打。嘉庆帝头一个抓牌。
抓第一张时,神清气爽;第二张时,意气风发;第三张时,渐露难色;第四张时,眉头紧锁;第五张时,抬眼瞟着顾怀瑾。
南琼霜一见嘉庆帝那神色,便知不对。嘉庆帝此人,嗜牌如命,偏偏又没有这个命,臭牌篓子一个。想来,即便是算着八字挑日子,手气差,还是差。
她拿着团扇,凑过去柔柔替嘉庆帝扇风,一面倾身过去,若无其事地瞧他的牌。
嘉庆帝顾不得她,根本没发觉。
她一看,心一凉。
怎会有人手气臭到如此地步。这就是他的八字吗?
无怪乎坐上了皇位,也要被人拉下来。
她瞧完了,又收回身子坐直,晃着团扇。
慢慢悠悠地,贴在椅背上,神不知鬼不觉地,朝李玄白那侧偷瞧。
李玄白正心灵手巧地将所有牌展成一个扇面,聚精会神地捏着下巴。
她一看,叹息一声。
行了,这位命是真好,无怪乎没有皇位,硬抢皇位。
只是,不能如此。
今日嘉庆帝,是因她引蝶有福而要她陪同的。假如她坐在此处,他却输了个落花流水,说不准毛琳妍会拿准此事,告她一状。
她手肘撑在桌上,叹了口气。
复又靠在椅背上,拿着团扇,鬼鬼祟祟掩在眼睛底下,偷偷摸摸地往旁边瞅。
忽而,身上一哆嗦。
她毛骨悚然地抬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