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转眸看向她时,眼底几乎含着血。
南琼霜微笑福身:“谢皇上。”
不过。
她垂首,一面静静盘算。
赵太医要为毛琳妍诊脉?不是说,赵太医要来菡萏宫么?
嘉庆帝牵着她,转身便绕过僵在原地的毛琳妍,径直往笑乐园内去。
随行的浩浩荡荡一行人,沉默随在两人身后。
她装着不知,“皇上今日要做什么去?”
“去笑乐园。顾先生算过,今日是朕的好日子。”
“同摄政王一起打牌?”
她回身朝李玄白看了一眼。
未等看清,余光一瞥,顾怀瑾一言不发地正随在她背后,仿佛一个阴魂不散的鬼。
她顿时如芒刺背,悻悻转回了头。
既然是天子谋臣,不跟在皇上身后,跟在她后面做什么?!
她再也不敢往后瞧。
“正是。这种大日子,非得叫上皇兄不可。”嘉庆帝笑着一摊手,“不然,樗蒲不曾叫上皇兄,马吊牌又不叫,皇兄还要以为,兄弟之间生了嫌隙。”
南琼霜笑着应是。
这时候,便把宫宴之上公然讥讽,诱使他当众发了疯症的事按下了。
嘉庆帝其人,虽有疯症,然而清醒时,也知何时该退,何时该惧,何时该割城让步。
“德音,身子最近如何。”嘉庆帝牵着她的手,在掌中拍着,“
朕吩咐顾先生去菡萏宫内为你诊脉,不想竟在御花园撞见了你。不是特意对你说,在宫中好好候着,不要四处走动吗?”
她心里咯噔一下。
“顾先生为我诊脉?”想到他就在她身后静静听着,她浑身不自在,“不是说赵太医来诊吗?”
“原本确实如此。方才,朕与琳妍几个在紫宸殿内谈话,顾先生说赵太医医术最高明,你刚刚自山上下来,舟车劳顿,应叫赵太医为你诊。谁成想,刚传了令,琳妍便说身体不适,求朕派赵太医到景仁宫中去。”他道,“是以,朕本想叫顾先生代赵太医去菡萏宫,回头再来笑乐园。”
这话一说,她什么都明白了。
顾怀瑾知道径直来见她,她必然借故躲开,于是故意在嘉庆帝面前称赞赵太医的医术,引导嘉庆帝下令,派赵太医来为她诊脉。
毛琳妍一向与她作对,她听见了,哪里会肯,定然是回头便将赵太医截下了。
如此,皇上的令传了,却因毛琳妍撒娇而改了。倘若她老老实实留在宫中等人号脉,等来的,必然是顾怀瑾。
他算准了她会避而不见,也算准了毛琳妍的脾气,兜了好大一个圈子,设局逮她。
她心里有一种后知后觉的庆幸。
身后,顾怀瑾一言未发。
他这个人,从前那般端方温润、坦荡磊落,如今,心思深得难以揣测。
怎么,这架势,是不逼她独处,不罢休吗?
她捻着帕子一笑,“德音的身子,怎么就这样坏了,要劳烦国师先生东奔西跑的。下次,皇上欲使顾先生陪着玩牌,叫顾先生安心在笑乐园内陪着便是。”又道,“顾先生在无量山上耽搁了许久,不知是何时回京的?”
“回娘娘,昨日才抵京。”
他的嗓音,丝毫无异,她心里一跳。
昨日?他昨天来的消息,还说三日后回宫。
原来,那条消息,也是假的。
大概也是为使她放松警惕,以待今日捉她。
她不由生出一股忌惮之意,往前疾走两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