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都贤面色一沉,“今岁募集的银钱用完了?”
刘调良噤声不敢语,郭都贤连声冷笑。
“也罢!”郭都贤按下怒火,眼眸中再不见一丝波澜,“我可以答应刘大令主持守城事宜。但,请刘大令将魏朝荣交予我,我有话要细细问他!”
……
座舰微微晃动,王承祚抓着军士手臂,快步走上甲板,一场大雨落了下来,四面不断响起扑通声。
北面火光连成一线,深色的舟船只露出轮廓。
南面更为亮堂,也更近,他甚至能看到那深邃的炮口。
岸上也闹哄哄的,大炮在岸边排成一排。
“贼社水师,怎么绕到下游去了?”
洞庭湖守备有些失措,王承祚却看向东面,长沙西城墙上这会才有反应,锣鼓喧天。
“不是绕去了下游,”王承祚沉声道,“你且看看南边,贼社水师不曾少一艘炮船。”
他心头一跳,望向西北方向,“益阳……是益阳……”
守备顿时惊醒,“王道台,你是说,这些船是从社贼老巢沿着资水,再经支汊从乔口入的湘江?那益阳,岂不是已被社贼攻克?”
“无论益阳是否失陷,都已无力阻拦社贼。”王承祚目光深沉,“社贼倒是好大动作。
“东边围衡阳城,东北攻打昭山,北边击退宁乡官兵后竟敢入境益阳,现又对长沙下手。
“四处用兵,当真自信呐!”
炮击暂告一段落,大雨迅速停下,守备稍稍松了一口气,“社贼托大,长沙定然无碍。”
“长沙的确无碍,是以我等该走了。”
王承祚的话叫守备呆在原地,“道台……”
“怎么,你以为光凭潘中丞从虔抚①求来的几门红夷炮便能阻下社贼水师?”王承祚反问,守备却无言以对。
“留下这支水师,日后或能发挥大用。与社贼死战,不过是白白葬送这支可用之兵罢了。”王承祚毫不迟疑地下令道,“传本道命令,弃守水陆洲,移师湘阴!”
王承祚果断北逃,大同社南北两支船队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尤以北边船队反应最为缓慢,本就不熟悉湘江水道,情急之下只能先打一轮炮,再围堵跳帮。
但不可避免有许多舟船逃了出去,大同社歼灭洞庭湖水师的计划就此失败。
次日午后,刘今钰接到消息,却并无多大反应,只是嘱咐送信的士卒道,“你且回长沙,告知周怀名,拔除城外明军所有据点,将长沙城彻底围死!”
士卒走后几日,刘今钰乘船到了资水南岸的龟台山,贾闷头护卫着她一起登山。
行至龙洲书院外,大地震动,连续几声闷雷般的巨响在对岸炸开。
刘今钰转身眺望西北,只见益阳外城,硝烟与尘雾交织成几道烟柱,又迅速膨胀开,将大半个外城墙紧紧包裹。
她的视线慢慢挪了回来,江面被爆炸震起波浪,摇着江上几十艘舟船。
白浪拍打江岸,龟台山下一根石矶,将其切割成朵朵浪花。
岸上金鼓喧阗,争斗不止。
资水波涛虽平,仍旧汤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