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门重新关上。休息室归于寂静。
黑缎的座椅,大尊圆口粗瓷坛子在角落,插着一人多高的梨花枝。冷清清的白,灯影绰绰,将梨枝影子徐徐送到磨花玻璃屏风上。
柏溪雪就站在屏风前,沉默不语。
从刚才开始,她手上一直拎着一个小小的牛皮纸包。
是热乎乎的苹果山药糕,新出炉的,据说对胃好。
言真胃不好,这个展的茶歇只供沙拉奶酪火腿等冷餐,发现言真也在之后,柏溪雪就担心她饿着。
她果然什么也没吃。一直埋头写稿发邮件,侍应给她一杯冰柠檬水,她也只是放在一旁。
于是柏溪雪特意叫人订了糕点,一路快马加鞭,送到她手上。
没想到却根本没能送出去。
柏溪雪自嘲地笑了一声,想起刚才那个女人,眉眼英朗,身材高挑,与言真站在一起,背影竟然很是般配。
真是一对璧人啊。只有她自己,总是这样被言真轻而易举地扔下。
九岁那年,她欠着自己那个冰淇淋,和妹妹说说笑笑走了。
十七岁,她在一场圣诞的雪后人间蒸发,义无反顾奔向沈浮和她的清白前程。
那现在,又轮到这个陌生女人了吗?
柏溪雪目光晦暗。按道理她应该跟上的,但那一瞬间,她却只觉双腿被钉在原地。
脚背仍有半个浅浅鞋印,就在刚才,她穿着高跟美丽刑具,被言真狠狠地碾过,痛得她差点想出声。
真是好狠心的女人。柏溪雪咬牙切齿,扬手将糕点扔进垃圾桶。
门外。言真迅速将卢镝菲的手从肩上甩了下来。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你的笔记本和相机都还在充电啊,”对方笑嘻嘻答,“上面贴了工作编号和姓名。”
敢情全世界都是来看展的,只有她真的在上班。
言真嘴角抽动一下,不做声,蹲下去把笔电相机收好,就起身往外走。
卢镝菲饶有兴致地跟在她身后:“诶,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什么了?”
言真心情正坏得很:“嗯,打扰我傍大款了。”
“哎呀,那可真是大大的不妙,”她又笑起来,双手插兜,亦步亦趋跟着,“我赔你一个呗。”
“没兴趣。”
言真连头发丝都充满了抗拒,卢镝菲也不恼,只是一边走一边笑眯眯的打量她。
今天是个不对外的时装展,合作了博物馆,在酒廊和宴会厅内展出大幅大幅作为时装灵感的油画名作。
大片浓厚斑斓的色彩堆叠在长廊,愈发衬得言真清俊身型薄得像白纸。
她只穿一身西装。枪驳领,干练优雅,背一只轻便的珑骧包,职业属性远高于观赏。
卢镝菲却觉得她清寒如一株夜雨中的玉兰。
卢镝菲往前走,言真停下脚步。
“为什么跟着我?”
卢镝菲颇为无辜地摊手:“停车场是这个方向,你总不能不让我走吧?”
“……”
言真不想再和她产生无谓的交集,不再说话,只低头从包里翻出雨伞。
下雨了。
夜色里,言真撑开伞,正要迈开腿,卢镝菲却一低头,自然而言地钻到了她的伞下。
“我没带伞,”女人理直气壮地说,“正好你打车的地方和我顺路,送我一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