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妹,别哭……”禛钰再不忍见她哭了,用力将她搂进了怀里。
黛玉被他紧抱在胸前,听他心如擂鼓的心跳声,耳膜都在震颤,比身体相贴带来的暖热,还要令人作羞,也顾不得哭了,拿帕子遮住脸,左右挣扎。
禛钰松开手,却在她转身逃遁的瞬间,隔着薄薄的丝帕,吻了她嫣红的眼角。
黛玉怔了半天,嘴角微颤,肺腑中有千言万语想要诉问,迎着他热切的目光,却一字也吐不出。
有意唐突也好,情难自禁也罢,终归要向前再迈一步的。
正这样想着,禛钰蓦然皱眉,表情有一丝怪异的扭曲,告辞道:“表妹,我得走了。锦匣里二十四枝花都是给你的。还有个礼盒里头的绒花留你送人情。”说完就弯腰溜出门去。
瞧那着慌的背影,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意思,独留黛玉在原地心思百转,黯然神伤。
王府的蔷薇架下,禛钰背着人,弯腰缓了半晌,那股要抬头的燥火久久不退,迫使他不得不使出劲儿,才渐渐偃息,颤着音儿吁了一口气。
跺脚恨想:情难自抑偷跑过来也就罢了,这会子就犯了痴病!再迟个片刻,只怕就要在小表妹面前丢脸了……
晴雯正跟着师父在药圃中挖茯苓,突然听到表少爷的心声,她听得云里雾里,只是听到了“小表妹”三个字就悬心起来。
“师父,王少爷好像在蔷薇架下,很难受的样子,他是有什么大病吗?”晴雯不由回头问王君效。
王君效以药锄杵地,不假思索地说:“久旷之人,肝郁化火,精盛溢泻罢了。轻则相思病,重则花心风。”
晴雯冷笑道:“看起来神清雅秀的公子,亦不过贪花蠢物耳!”
“那倒不至于,男女有别,有的女子一生不开情窍,不觉有失。而男子几乎大半生都系缚在欲上,到了二八之岁,少有不慕巫峡之会的。”王君效擦了擦额上的汗,摘下帽子扇风道:“少年人不思云雨,那才有大病呢。”
晴雯撇撇嘴,眉头紧蹙,表少爷已然对林姑娘动了爱慕之心,万一他死缠烂打,打动了林姑娘,宝二爷可怎么办呢?
她眼下还虚顶着宝二爷通房丫鬟的名头,再不能去别处了。过两年林姑娘嫁给宝二爷,她就名正言顺地成为林姑娘的人。
如若不然,只有等她苦学数年针灸,医治好林姑娘的病才行。
不能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表少爷那头狼把林姑娘的心叼走了,要想法子阻止他进一步接触林姑娘才行。
“你把茯苓拿给你师娘,让她教你炮制成药。”王君效将簸箕交给晴雯,撸起袖子堆在肩头,自己扛锄走了。
禛钰正打算翻墙溜走,忽见一道荷锄人的身影,投射在他攀爬的墙上。
他飒然跳下墙来,拍了拍手上的灰,故作轻松地道:“孤来看看王正堂。”
王君效冷笑道:“我一个糟老头子有什么好瞧的,咱们成天在宫里还看不够么。”
他将肩上的锄头反提在身后,露出肌肉膨起的右臂,咔嚓一响,儿臂粗的锄柄立时断成了两截。
禛钰被浑厚的寸劲震得眼皮一颤,捂着胸口干咳了两声,忙道:“孤只是路过,这就告辞。”他迅速窜上墙,翻身逃了出去。
才落到地面,禛钰就听里头王君效对家丁吩咐道:“明天将院子里的墙再砌高二尺,嵌上碎瓷片,屋外再下挖深一尺的排水沟。”
禛钰肩膀一垮,无奈闭上了眼……
四天后的傍晚,黛玉与晴雯回到贾府。
贾瑚听到前头马棚一阵响动,猜想是黛玉回来了。
他借刀杀人的计划又失败了,这一次是清楚地败在了林黛玉本人手上。她自己解决了绣春囊事件,还把贾环给贬了出去。
没想到薛蝉也使了同样的计策,足见二人心有灵犀。可惜麻仙姑人品下劣,让林黛玉心生戒防,因势利导先下手为强。
关键在于那个绣了“瑚”字的绣春囊,那样天衣无缝的嫁祸手法,除了太子,他想不出谁还有这个能耐,让赵姨娘百口莫辩。若非贾政出了远差,只怕他也离死不远了。
他已经死过一回了,再不想经受一次头颈被砍的恐惧和剧痛。他要活着,要实现自己的理想,他要坐到人间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上去。
眼下,他唯一能保全自己的办法,就是杀了赵姨娘,求个死无对证。王夫人、王熙凤去了心头恨,也不便再追究他的责任,必然将那绣春囊给烧了。
四月二十六日,贾宝玉生日这天,田庄上传来消息,赵姨娘得五更泻死了。
王夫人只觉晦气,叫人给乡下田庄的贾环送孝服去,让三姑娘探春在家茹素守孝。
庶母死了,身为嫡子也要守一年孝,宝玉寿宴自然就撤了。
听闻赵姨娘突然去了,黛玉心下惊疑,莫非贾瑚为求自保,向赵姨娘下手了?
见探春哭成了泪人儿,守在灵前一夜不曾合眼,黛玉才知道原来她对赵姨娘的感情是这样深。
探春对赵姨娘之死满腹惊疑,壮着胆子求到老太太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