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漪凰伸出的手悬在半空,最终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她转身时,那帘子正好重重落下,将风雪与嘈杂一并隔绝在外,帐内霎时陷入一种诡异的宁静。
绕过屏风时,她的衣角带起案几上一盏将熄未熄的油灯。
昏黄的光斑在沈翎脸上跳动,勾勒出他沉睡的轮廓。
他仰面躺着,紧蹙的眉峰终于舒展开来,鸦羽般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
失血过多的唇色苍白如纸,却因着灯火的映照,显出几分虚幻的血色。
叶漪凰的视线往下,停在了他的肩上。
雪白的纱布已经渗出血迹,像雪地里绽开的红梅。
叶漪凰不自觉地伸手,却在即将触及的瞬间收住,指尖悬在那道伤疤上方三寸,微微发颤。
帐外传来士兵换岗的脚步声,惊醒了她的恍惚。
正要收回手,却听见沈翎在梦中呢喃:“漪凰……别走……”
声音沙哑得像是从肺腑里挤出来的。
叶漪凰的指尖悬在半空,微微蜷缩了一下。
帐内炭火噼啪作响,将沈翎苍白的脸映得忽明忽暗。
她忽而想起断魂崖上那个浑身是血的身影——他握着剑的手分明在发抖,却还固执地挡在她面前,玄甲上的箭伤汩汩往外渗血,染红了半截银链。
“还太子呢,尽干些蠢事。”她低声道,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可胸腔里那颗心脏却不合时宜地重重跳了一下,她下意识按住心口,仿佛这样就能将那点悸动按回去。
沈翎的睫毛忽然颤了颤,在梦中不安地皱起眉,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叶漪凰犹豫片刻,还是拿起帕子替他拭了拭汗。
帕子刚碰到他的额头,帐外就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孙大夫,您快些!县主找你呢!“
云飞掀开帘子的瞬间,叶漪凰已经退后三步,神色如常地站在了屏风旁。
方才那一瞬的柔软仿佛错觉,她又变回了那个冷静自持的江盈县主。
“县主您找我。”孙淼气喘吁吁地放下药箱,“可是身体不舒服?还是太子伤势加重了?”
叶漪凰微微摇头,“孙大夫莫急,我只是想问问太子眼下情况如何,人已经昏迷了一整天还不见醒了。”
是的,她被沈翎救回来已经一天了,整整十二个时辰。
只是,沈翎晕倒没一会儿,她也跟着晕了,等她醒来已经是晚上,方才过来才从云飞口中得知了这几日的情况。
孙淼听到叶漪凰的话,顿时松了口气,脸上难得出现了笑容:“没事没事,太子毕竟时间太长没休息,这会儿当然要好好补补。”
叶漪凰点点头,又问:“那他的伤?”
“县主放心,太子的伤没有任何问题,等他睡够了,就能醒过来了。”
孙淼的话,叶漪凰还是相信的,她点点头:“多谢孙大夫。”
“县主这话客气了。”孙淼连连摆手,“那要是没什么事,草民就先退下了?”
叶漪凰点头,孙淼连忙提起药箱溜了。
帐帘落下时,叶漪凰又越过屏风看了眼依旧沉睡的沈翎,思考了一瞬,将云飞叫到屏风外,问起了玹卿掉崖后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