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人心是一团柔软的血肉,只要有心,就一定会被感化。
陈悬圃擦去嘴角的血迹,强撑着站起来。
他现在狼狈极了,一身白衣污秽不堪,胸膛处的伤口中隐隐透出暗色的魔心。
“给我一个月的时间吧,阿情。你会需要的我的。”他踉跄着走近,“你会需要我这张脸,剑宗上下只认这张脸。”
他抬手,掌心中赫然出现一把长枪。枪灵察觉出不同于主人的灵魂,想要挣扎,却被强悍的清气强行压制下来,枪尖落地时发出一声悲鸣。
“还有这杆枪。”
钟情故作沉吟:“好吧,就给你一个月。一个月之后你若反悔,我一定亲手把你片了。”
“若一月之后,阿情杀我之心不改,我心甘情愿引颈受戮。但在这之前……阿情也应当答应我一个条件。”
钟情奇道:“阶下之囚还妄想讲条件?”
“我并非囚徒。我们是夫妻。阿情当以与我以夫妻的身份相处。”
这句话被陈悬浮说得如此认真,就好像他真的这样以为。
钟情都有点佩服他了。
偷来旁人的爱,再偷来旁人的身份,不但不以此为耻,反倒适应得这样好。
钟情想起之前位面结束时曾听审判者提起的“融合”——
原来这就是他们的融合,自相残杀后胜利者继承失败者遗留的一切,从此偷天换日鸠占鹊巢,这样血腥的融合。
“若是夫妻的话,你就更应该死了。无情大道不分人妖,亦不分正魔,我一直想入此道,可惜不得其法。”
钟情笑道,“你难道不知道无情道最爱以杀证道吗?杀的还不能是不相关的人,非得是至亲至爱之人才有用呢。若我杀了你,是不是就能入无情道,从此长生了?”
“至亲至爱……”陈悬圃怆然一笑,“阿情,你爱我吗?”
钟情摸着下巴思考:“有点奇怪。你长得真好看,我很喜欢。但只要一说话,不,只要一睁开眼睛,就让我心生厌恶。”
陈悬圃睫毛一颤。
门外传来宗内弟子撞钟的声音。
钟情循声望去,正魔两道诸位修士列队进入玉宫之中,彼此交头接耳,似乎有什么要事相商。
他立刻眉眼弯弯,上前一步主动牵起面前人的手。
“你方才说正魔两道已握手言和,我还不信。现在看来倒是真的。走吧,若助我拿下正道,晚上你想玩什么夫妻情趣闺房之乐……我都依你呀。”
但是晚上什么也没有发生。
钟情倒是信守诺言,早早躺在床上。殿前议事时他安插了不少魔修探子进入八宗十六门,所以心情相当愉快,对着陈悬圃都多了几分真心的笑意。
“陈少主,还不快过来让本大王好好疼爱你?春宵苦短,机不可失啊。”
陈悬圃依言躺下,却在钟情欲解开他衣带的时候伸手拦住。
“大王心里在想什么?”
“咦?你发现了?”
钟情有点不好意思,停下炉鼎口诀。
“我虽讨厌炉鼎之事,可你身上的清气实在太香了。你又不愿意让我啃你一口,那就只能用这种办法了。你我是夫妻,怎么可以连这点便利都不给我?”
他翻身骑上陈悬圃腰间,按住身下人的双肩,无比真诚地道:
“不如与我同享鱼水之欢,今夜过后,我便封你做我唯一的魔后如何?待你死了,我定然将你风光大葬。日后就算纳妃三千,也一个都越不过你去。”
陈悬圃任由他摁着,手中却牢牢拽住衣服:“只有相爱之人才能做这种事情。阿情,你还不曾说爱我。”
钟情眼也不眨一下:“我爱你呀,我可爱你了。爱得恨不得把你一口吃掉呢。”
陈悬圃苦涩一笑:“你若想说谎,全天下谁也看不出来。可在我面前,阿情,你甚至不愿意装一下吗?”
魔心已经绽开微小的裂痕,一直在他经脉之中搏斗的清浊二气感到危险,终于同仇敌忾,共同修补这颗伪造的心脏的创伤。
陈悬圃感到讽刺。
曾经沈列星百般乞求也得不到的一个“爱”字,在他面前却这样轻易就说了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