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前,蒙古铁骑突袭南宋边境,战火燃至太湖边。
家园难保,他们仓促举家迁移,准备投靠陆冠英在江陵的旧友。
岂料途中突遇劫匪截杀,混乱之中夫妻二人走散。
陆冠英为掩护妻子和孩子逃生,独自一人留下断后。
程遥迦眼睁睁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耳边传来刀剑交击之声,却无力回头。
她带着幼子一路艰难跋涉,终于到了江陵城,然而昔日陆家的亲友早已搬迁他地,无人知其具体去向。
偌大的江陵城中,她举目无依,只能跟随那些逃难的流民在城中辗转。
带着婴儿的她无处落脚,靠沿街乞食度日,日复一日,身心俱疲。
窗外,晨风拂过树梢,带来些许凉意。程遥迦缓缓收回目光,抬手拭去眼角的泪痕,声音低沉:“冠英至今生死未卜……”
火光轻跳,映在她的清丽面庞上,那一抹压抑许久的悲痛,终于在这一刻化作深深的叹息。
郭靖望着她微红的眼眶,心中暗叹,轻声安慰道:“陆大哥福大命大,你们既能历经波折来到这里,相信他也必会平安无事。”
程遥迦勉强露出一抹苦笑,却未言语。
她低头轻抚婴儿的小脸,那双曾在绝望中流离的手,此刻正颤抖着,似要将所有痛苦深埋,唯留一丝期盼在心间。
郭靖缓缓坐起,试探着活动四肢,心中疑惑愈浓。
他按住胸口,感受着身体内部的变化,虽然没有一丝内力,但全身伤痛已消,动作也自如无碍。
“我记得当时伤得极重,几乎筋脉寸断,怎会这般快就恢复?”他抬眸看向程遥迦,语气中满是困惑,“莫非我已昏迷了一个月?”
程遥迦摇摇头,柔声道:“不过五天而已。”
“五天?”郭靖眉头深锁,“怎可能如此?”
程遥迦轻叹一声,低声道:“那晚你被带回来时,已几乎断气。漕帮的人请了许多城中的大夫,皆束手无策。后来来了一个人……”
“什么人?”
“他未露姓名,只说能救你。那晚他独自一人替你运功疗伤,等他离开时,像是受了重创一般。”
“竟有此事……”郭靖心中震动,细细感受自己的身体,虽无内力,但确实已恢复如常。
他轻声道:“此人救我性命,无论如何,我都要找到他。”
程遥迦缓缓点头,柔声道:“不必急,您能平安已是万幸,养好身子要紧。”
郭靖掀开被褥,缓缓起身,足底轻触地面,感到一阵久违的轻松。
他轻轻推开窗,外面的晨风带着清新的泥土气息,夹杂着几丝花草的香味,令他心中烦闷稍缓。
“我出去走走。”郭靖回头对程遥迦道。
程遥迦轻轻颔首,起身将怀中的婴儿交给一个侍女,又嘱咐几句,便陪着他一同步出屋外。
院落虽不大,却别有一番静谧之美。
青石小径蜿蜒曲折,周围是寒冬中依然青翠的松柏,角落里一片竹林微微摇曳,竹叶虽被寒霜染得略显枯黄,仍在晨风中发出轻轻的“沙沙”声,似低声诉说着季节的故事。
郭靖漫步在小径上,脚下落叶柔软,踩上去竟发出些许细碎的声音。
冬日的凉意透过他的衣衫,渗入肌骨,但他呼吸着清新的空气,思绪却不觉更加清醒。
“遥迦,”他忽然停下脚步,转头问道,“那位救我的人,是什么模样?”
程遥迦略一沉吟,缓缓道:“那人五十多岁,须发微白,穿着一身素色长袍,面容清瘦,眼神中带着一丝睿智和从容。”
郭靖听罢,眉头微蹙,未作答复,似在心中盘算着什么。
程遥迦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补充道:“对了,他话很多,而且颇有趣味。随口讲起些江湖奇闻或乡野掌故,常常逗得身边人忍俊不禁,笑声不断。”
郭靖目光微动,那丝缥缈的猜测渐渐清晰。
他抬眸看向远处竹影婆娑,寒风掠过,竹叶沙沙作响,像是那人言笑间带来的回响,在他的记忆中愈加真实。
两人沿着蜿蜒小径缓步而行,竹影摇曳,晨风轻拂,带来阵阵寒意。程遥迦不时侧头看他,见郭靖眉宇间带着几分深思,便静静陪着他前行。
穿过一片低矮篱笆,前方豁然开朗,已到前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