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早着呢,厨房不是预备了热粥,我也饿了。”
“沐浴完正好喝粥。我困得很,想趁早歇息。”
袁熙只颔首:“你若困了,可要先去盥洗?我待会儿还打算翻看几封文书。”
左右不遂愿,季蘅实在无法,只好牵住袁熙的衣袖,将人拉得更近一些,双眸含情,故作娇态:“不,我要你今晚陪我早些歇息。”
袁熙迟疑须臾,这才“领悟”她那话中的隐意,不自觉噙了抹笑意在嘴边,又凑近了些,小心翼翼问:“方便吗,会不会弄疼你?”
既说到疼,哪次又能轻松。
季蘅将那竹简展开,捂住了他的脸,并贴在耳旁,小声道:“笨,你只用那些不使我受累的姿势就好。”
果然,袁熙被哄得高高兴兴的,临去湢室前,还讨了一个吻。
见人走没影了,细宝机灵,连忙将木匣里的信取了出来,递给娘子。
“怎么有两份?”
季蘅先打开了封文属于有四姐姐亲笔的那份。
开头是简单的嘘寒问暖,表露自己收到了妹妹上回寄出的信,紧接着,就隐晦提起孙策在江东的行迹作为。
大致意思是,由于近日刺杀孙氏的流言甚嚣尘上,他虽将其视作疥癣之疾,以为无伤大雅,却也不免在谋士辅臣们的督促下,严加防备。
季蘅反复看了多遍,稍稍宽心了一些,她由衷希望孙策顺利逃脱此劫,哪怕那家伙的存亡最后无法撼动北边的战况,却可彰示——所谓历史,并非一字一句用锉刀镌镂在了碑碣之上,丝毫不可更改的——有志者,事竟成。
半晌,她沉心静气,又打开了第二封。
是兄长的笔迹。
自妹妹出嫁,甄尧鲜有机会找她长谈,与其再等吉期归宁,不若趁此,将想告知的要紧话写下来一并递去。
逃不过是那桩讳莫如深的难事。
前阵子郊庄传来消息,果如季蘅所料,养伤的寒酥姑娘莫名遇险。
好在那刺客轻敌,被看护的卢宽带着三四个小厮生生给活捉了,虽暂时还未拷问出什么,那寒酥倒因此受了不少惊吓,为着保命,将自己所知,一五一十全部告诉了甄尧。
而季蘅现下看见的,便是甄尧省去无用的哭哭啼啼、挑出的关键内容。
——冬至那日炖汤,寒酥并非时刻不离地守在跟前,中途她内急,请遗棠院的丫鬟小贵替自己看了一会儿火,却不顾那人为何就巧合地出现在厨下。更奇怪的是,蜡梅果事发后,素与遗棠院无交情的宿夫人却让她闭紧嘴巴,宁可受些皮肉苦,也不许提及小贵,只说是自己失职打盹了。
这小贵,正是音姬识羽的贴身侍婢。
难不成……
季蘅不禁揣摩,捋了捋前因后果。
假使寒酥所言句句属实,宿夫人和识羽不敢说一定是蜡梅果事件的罪魁祸首,也必然深知实情;她们近来又总引着越宫去亲近刘女君,正是那位为陷害茹姬、令银蕊丧命——好像都能简单串连起来了。
此事虽被邺侯强行尘埃落定,到底害死了无辜人命,自己不必明晃晃揽下事,却可暗地调查一二,等拿到确凿的证据,再交由那些想要真相水落石出的人,让她们去谋求公道……
至于突破口,恐怕还藏在遗棠院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