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食男女,食色性也。大半个时辰后,终于响起叫水的铃铛。
“真是搞不懂,无缘无故地闹,无缘无故又和好了。”
“快别提了,总归最后好了就算好,咱们可折腾不起多回。”
细宝与淳尾正隐在东厨外的拐角处说闲话。
郎主还没吃晚膳,娘子恰好也有些饿,便吩咐下去准备夜宵。
“若再有下回,我宁肯戳瞎自己的眼睛,扎聋自己的耳朵,死活不会再掺合一下,没的又好心挨骂。两个祖宗冤家了不起,自有他们的事理。”
“放心,前几日你们不在,郎主简直叫那个失魂落魄,今日又是副唯娘子马首是瞻的样子,哎呀,恐怕以后连句重话也不会说了。”
这会儿,两名厨婢端着夜宵从厨房出来。
“不说了。”细宝便笑道,“你引她们过去吧。只怕夜里吃多了积食,我再唤人煮一壶山楂陈皮水备着。”
卧房内,袁熙敞披寝衣,坐在几案边,信手拿了卷兵书看,忽闻得一阵幽香,像橙花和玫瑰——是刚沐浴完的季蘅从身边经过。
他抬手欲抓,却只堪堪摸了下人家翩渺的裙摆,便回身低头笑了笑。
“我走前,枕边放的一个绣了半边白鹤的绷子,你让丫鬟收拾到哪里去了?”
“嫘祖挂画旁的随墙书架上,最高层,右数第四格。”
季蘅个子高挑,手也修长,果然从那处放的箩筐里摸出一面绷子,还沾了些灰——不由埋怨:“你塞到这种地方做甚?让我好找。”
袁熙直起背,握着竹卷捶了捶发酸的后颈,只道:“别绣了,省得你累眼睛。赶明儿上街买现成的,指不定人家更受用。”
“人家?哪家人啊?”
“高家呗,你前段日子天天往人家府里跑,吓得高柔都不太敢随意踏进自家后院了。”他撇嘴,“呵,倒第一回见,给小孩子绣鹤的。”
季蘅忍住笑意,走过去:“龟鹤遐龄,怎么不好?”她忽把绷子丢给袁熙,偏追问,“难道我绣的不够好看吗?”
袁熙顿了顿:“绣什么也好,红红绿绿才热闹,这只白鹤适合补在文人墨客的外袍上。”
“我不过准备缝个寻常护膝。”
“护膝?送婴孩做护膝是否太早了些?还不会走路呢!只怕容易误会是给高柔用的。”
有时候真怀疑他的脑子是拿榆木做的,才经常冒出一些蠢话。
季蘅瞪道:“是给你这个呆子的!”
闻此,袁熙不可置信地望向她,好半晌才完全反应过来,有些喜不自胜,又强作镇静,嘴硬道:“嗤,我还缺几副护膝?”
对方哼了哼鼻子,坐到镜台前梳头发,轻飘飘回了句:“那你快把它扔了吧,左右是给你绣的,既然嫌弃,我巴不得,正好也休息休息眼睛。”
袁熙反复端量那半成品绣样,如珍宝一般,早已心花怒放。
“圣人云,不积跬步,无以致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②”他走到季蘅身边,将那绷子轻轻放下,抿笑道,“不缀小针,无以成护膝。你,做人千万不要半途而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