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忠勇侯昏过去了。”李公公朝着地上那道躺倒的身影看了一眼,低声询问。穆武帝声调漠然,“谢安钧通敌叛国,证据确凿,即刻拖出去,斩立决!”众人皆惊。就连萧佳宜也震了一下,不可思议地抬头。经过方才种种,谁都看得出来谢安钧必定是洗不干净了,加上萧佳宜的证词,更是板上钉钉。可谁都没想到,穆武帝居然如此干脆!长公主也皱了下眉,有些迟疑地开口,“陛下要惩戒他,自是没有问题。不过,这样是否太快了些?证据……”“数人连番指控,甚至连和他同床共枕多年的人都站出来作了证人,这还不够?”穆武帝反问。长公主听到这,便知他心思已定,轻轻颔首不再多言。其实这也没什么令人意外的,禁军今日冲入忠勇侯府的那一刻,穆武帝的心意,便昭然若揭。果然,穆武帝接着冷声道,“如此猖狂作为,无法无天,甚至气死了他自己的父亲,若谢沛在天有灵,定然也会为自己有这样的儿子感到耻辱。”话说到这,所有人都明白,谢沛的死是要扣在谢安钧的头上了。而谢安钧……也必死无疑!说着,穆武帝的视线又转向谢安白,神色缓和了几分。“安白,朕知你与这些事无关,不会迁怒与你。无论如何,朕还是要对你父亲有个交待。”谢安钧闹出这么大的事儿,谢家绝对是保不住了。但穆武帝不会赶尽杀绝。一来,谢安白的确无辜,二来……谢沛毕竟曾经立下过汗马功劳,若满门被抄,世人又该如何评说?这一切的一切,谢安白心知肚明。他深吸口气,压下胸中翻涌的情绪,缓缓叩首。“……谢陛下圣恩,但我还有一个请求,恳请陛下允准。”穆武帝颔首,“你直说便是。”谢安白喉结滚动,一字一句,“我想监刑。”他没说谁,但所有人都知道答案。穆武帝地视线在他和谢安钧身上徘徊片刻。这兄弟二人早就没什么情分可言,尤其谢沛死后,谢安钧恨不得将谢安白赶尽杀绝。今日形势逆转,谢安白想亲眼看着谢安钧死,也是情理之中。穆武帝欣然应允。“可。”谢安钧被拖了出去,谢安白也起身行礼,转身跟上。擦肩而过的时候,萧佳宜抬头,看了谢安钧最后一眼。那张记忆里曾经俊朗而熟悉的脸,此时已经紧紧闭上了眼睛,脸色泛青,嘴唇干裂而苍白。从那张脸上,似乎还能看到不久之前他声嘶力竭、扭曲诡辩的模样。全然变成了另外一个人。萧佳宜睁着眼,整个人麻木而坚硬,不知怎的,忽然掉下一颗泪。下一刻,她朝着穆武帝再次磕头叩拜,沙哑的嗓音微微哽咽。“父皇,女儿自知罪孽深重,不配做您的女儿,也不配再叫这一声父皇,但、麟儿终究是您的孙辈,体内流淌着您的血,求您——勿要因为女儿的罪责,迁怒于他!”她紧紧咬着唇,渗出殷红的血来。“这是女儿此生唯一的心愿,至于从前种种……女儿自会认罚!”长公主心中隐隐觉得不安,眉心蹙起,“佳宜——”话音未落,便见跪在那的萧佳宜忽然起身,朝着一旁的柱子撞去!穆武帝沉声喝道,“拦住她——”砰——!一声闷响,所有声音戛然而止。柱上炸开一抹鲜红的梅花,淡淡的血腥气息逐渐弥散开来。萧佳宜的身体彻底软了下去,缓缓滑落,最终无力地倒在了地上。她的额头、脸颊上都是温热的血迹,却已经没了呼吸。大殿内一片死寂。谁都没想到,萧佳宜竟会做出这样极端的选择!“她……”长公主眉心紧蹙,最终还是摇了摇头,“罢了。”萧佳宜今日踏入此地的时候,或许就已经想好了这个结局。最先动作的竟然是叶初棠。她抬脚上前,来到萧佳宜的身侧,伸手贴在她的脖颈之上,低眉敛目。片刻,她收回手。“华宁公主已气绝身亡,陛下与长公主……节哀。”虽然从前她们互相敌对,但最后这段时日,也算相互合作过。叶初棠顿了顿,终究还是抬手,帮萧佳宜合上了眼。那双猩红、愤怒、不甘,又带着深切哀怨和绝望的眼睛,终于能够永远的闭上了。无论从前如何,今日的这一幕,没有她的推波助澜,怕是还要折腾许久。穆武帝一口气堵在胸口。其实就连他也说不清自己此时的情绪。前有萧成煊和蒋青湄,他不信萧佳宜对他们做的那些事毫不知情。但此时亲眼看到她撞柱身亡,看到那血淋淋的场景,以及那迅速失去最后一抹血色的苍白的脸,却又难以平静。那终究是他曾经真心疼爱过的女儿。穆武帝靠在椅背上,忽然觉得满身的疲惫,如同潮水一般涌来,迅速将他吞噬。而他连动一动手指头,都觉得疲倦不堪。长公主看他如此,不由担忧起来。“陛下?”穆武帝最近身体本就虚弱,不过是靠着叶初棠的药吊着。今日他亲审郑抱粟,之后又扯出范承卓和谢安钧,再到如今亲眼看着萧佳宜在他面前自戕……谁能受得了?李公公也看出他不舒服了,连忙上前,“时辰也不早了,陛下可要去休息休息?”穆武帝没说话,只是看向了前方。郑抱粟和范承卓还没解决,另外还有一个赵喆。察觉到他的目光,郑抱粟顿时打了个寒颤。“陛、陛下……”他本想出声求饶,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就算是个傻子,也知道犯下这样的罪,绝不可能有生路了!不过,穆武帝地视线并未在他身上停留太久,转而又看向了范承卓。范承卓身体一僵。到现在为止,范承卓仍然咬死一切都是自己所为,没有受到任何人的指使。“既然你忠心耿耿。”穆武帝沉沉开口,“那,朕就成全你。”:()侯爷的掌心娇是朵黑心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