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安点点头,却忽而肃容。
“左右,还不快快把案犯铜虎拿下!”
周遭听了都是一惊,好一阵,才有鬼卒硬著头皮上前,道了声“得罪”,铜虎微笑以对,没有反抗,任由铁索缚住双手。
李长安按剑回望。
“张家灭门一案,三日之后,城隍府会给钱塘一个交代。”
…………
翌日。
流言蜚语传遍钱塘。
妇人在井边閒话。
说,武判本是飞来山野鬼,骨子里的贼匪习气,入城后看得世界,自觉鄙陋,便要强行与张府联姻。张家是一等一的名流,自然不肯屈从,反而將其嘲讽了一顿,武判大怒之下,便趁夜將张府灭门。西城隍偏私爱將,不但不制止,反而出面拦住了前来救援的兵將。
酒客在宴上私语。
言,西城隍在东城隍的攻势下节节败退,香火日稀,那黄大使便建言用钱收买城內外贫贱流民,奈何府库囧困,探听得张家家资巨万,阴遣武判灭门劫財,却不料被神兵神將撞个正著。
工人在休憩时瞎侃。
道,李城隍昔日为解冤讎时,邀请诸方共討鬼王,张府一贯清贵不沾是非,便婉言谢绝,李城隍由是记恨,而在东西两城隍相爭后,张家因与十三家交好,便公然为锦衣城隍鼓吹,李城隍更为恼火,新仇旧恨之下,又晓得武判与张相公前世有所仇怨,便故意放铜虎上门寻仇。
眾说纷紜,莫衷一是。
但每种说法都指向了同一个事实——麻衣城隍纵容武判铜虎灭了张家满门!
“真真该死!定是十三家故意散播的谣言。一个个和尚道士平日道貌岸然,做起事来竟这般齷齪!”
刘府书房,黄尾急得满屋打转。
“铜虎太衝动了,此事一经传出,活人担心,死人受怕,咱们本就处在劣势,若放任流言发酵,恐怕再无翻身余地,得快快张榜澄清。”
刚说完,又立马焦躁跺脚。
“不,不行,不能张榜!越是澄清,百姓信得越深。应该让铜虎躲回飞来山,暂时不要露面,钱塘新鲜多,风头快,时间一久,百姓也就忘了。对,最好再找个魁倡优整一出风流戏,转移注意,如此百姓忘得更快。”
一旁。
“事涉人心天理,岂能敷衍了事,需得公审以示公正。”
“对,对!是我糊涂了!”黄尾猛拍额头,“这事儿是十三家挑起的,百姓肯忘,他们却不会忘,定会反覆提及。不若拿到府衙上先说分明,是黑是白,不就在官字两张嘴?给张家炮製个罪名,就说私通窟窿城,武判哪里是寻仇,分明是去扫除恶鬼余孽。”
“是非曲直,该当照实而断,否则,律法何用?”
“没错,没错!我又想差了。”黄尾使劲儿拍掌,“张家名望太重,胡乱栽赃,哪个肯信?就该依律公审,放大罪,抓小错,轻实刑,重虚罚,任谁听了也寻不出咱们的过错。”
旁边没了声响。
“妙!妙!妙!”黄尾却连连夸讚,“不愧是华老,果真良官能吏,处事就是周全。”
他兴奋回头,对上了华翁铁青的脸。
……
三日之期很快到来。
又是一声钟响。
信徒们自迷濛中清醒,重回了公审大会现场,四下看,见天上祥云繚绕里隱见道道身影——神仙罗汉们竟也来观审呢?
近来的风波,大家都曾耳闻,忙看向公堂,文判威严端坐,而堂下受审的竟是……
武判?!
审理很快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