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乱地猜测终被惨叫所取代,他的脖颈已被扭到了极致,好似拧紧的毛巾,皮肤渗出细细血珠。
“看来,你真的忘了。”
熟悉声音在脑后嘆息,这一次,记忆里的迷雾终於被拂去,一个他拼命想忘掉却始终不能真正忘却的名字在脑中浮现。
可他已没机会再说出口。
咔嚓。
昔日十二贼中老二,如今的张相公,他那惊恐的脸被拧到了背后。
双眼残存的光彩里倒影出的,是那张阔別数百年的面容。
…………
“铜虎!铜虎!”
风雨传来呼喊。
蜷在门檐下躲雨的李长安应声望去,城隍府的人马终於姍姍来迟,黄尾心急火燎地冲在最前头。
到了门前,劈头就问。
“铜虎来了么?”
道士没答话,可当黄尾看见门上破旧的门神画,也就无需回答了。
“杀不得!杀不得呀!”
他焦急高呼著要衝进门,李长安却默默上前,拦住了去路。
黄尾毛脸一呆。
怔怔道。
“道长不是说你先行一步,叫咱们安排好府中事务隨后跟上,怎么……”他眼中渐渐显出不可思议,“你没拦他?”
道士:“不错。”
“你反要拦我?!”
“也不错。”
“你脑袋被门……你糊涂啊!”黄尾激动得浑身乱颤,抖起无数水珠,“张家可是钱塘名望,纵要杀他们,也该抓进府衙,再栽赃罪名,怎能让铜虎亲自出手动用私刑?”
李长安心想,要这么干,文判第一个不答应。
“我答应过他们,有怨报怨有仇报仇。”
“这都什么时候了?危急存亡之秋啊!小恩小诺尽可先放一边,保住城隍府,保住《麻衣律》,才是大仁大义呀!”
黄尾苦口婆心,可李长安不仅不为所动,还嫌弃地退了半步,拿袖子遮挡他抖出的水珠,心知白费口水,忙向周遭喊著:“你们愣著干什么?还不去阻止铜虎!”
然而,同他前来的。
飞来山是一拨,他们瞧著李长安个个目露精光,一副恨不得为之肝脑涂地的模样;阴差鬼卒是一拨,他们所以留在城隍府不离开,多是受过解冤讎恩德,自是以李长安马首是瞻;便连黄尾亲手组织起来的“翻坛倒庙小队”,也面面相覷,踟躕不前。
黄尾还要催促,却突兀鼻子一抽,从雨腥气里闻到了一点铁锈味儿。
“已经动手啦?呵,杀一个是杀,杀一门也是杀,完啦,全完啦。”
毛也不抖了,淋湿了软趴趴贴在身上,看来心酸又滑稽。
自打作了鬼,黄尾是拼了命想要翻身,想要投胎,可每次眼看要成功,又总会因自己的原因而失败,这次为了城隍府,他绞尽脑汁出谋划策,生怕重蹈覆辙,却没想,失败还是失败了,可第一次,原因不在自个儿。
毛脸似哭似笑。
一下坐倒在了积水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