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是个不在乎尊卑礼节的没脸皮,却独怕麻烦,老头固执,还是遂了他的心意为好。
“险些忘了。”
又笑著招呼对面无尘
“故友可赏脸共饮一杯。”
无尘看也不看神色僵了一瞬的杨万里。
“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
宴席就设在议事的正堂后面,酒场与会场仅一墙之隔,道士与无尘都是耳通目明之辈,那头有什么动静也不会遗漏。
这边上了菜餚,主客入座,李长安打开一壶酒,熟悉的酒香扑鼻。
无尘诧异:“这是?”
“不错。”李长安含笑,“正是『解冤讎。”
“解冤讎”本是李长安杀鬼后现编胡诌的词儿,世上没有东西以此为名,自然也包括这一小壶好酒,其真名或许是玉冰烧、潮头春之类,道士所以说这玩笑,源头却在当初无尘邀约李长安联手扫除恶鬼时借酒喻人。(详见本卷第七十章)
无尘感慨。
“昔日,我等八人以此酒在潮神庙盟约,刘施主身死,邓波叛变,龙涛仅余残魂,所剩唯你我五人,贫僧只盼能继续同舟共济。”
李长安却笑道:
“世事无常,人各有志,同行之辈有几人能走到最后?”
那头,正堂里。
商討刚开始,会场已然喧声大作。
盖因杨万里第一个要求就是……
“什么?!”
镜河的怒吼几欲掀翻屋顶。
“你要我们放了鬼王!”
“道友莫急。”杨万里的声音不慌不忙响起,“法王虽作恶多端,但数百年来,其勾管幽冥、镇压鬼祟不无功绩,岂能只因一步踏错,便轻易杀之?”
“有功?”镜河怒极而笑,“有功就能为祸人间?就能逍遥法外?”
“道友谬矣。”杨万里又道,“非是放它逍遥,而是收治祖师座下,日日听经,有朝一日若能皈依正道、褪尽凶顽,修成护法果业,岂非一桩美谈?”
这边,宴席上。
李长安为无尘斟上第二杯酒。
“和尚一贯视鬼王为钱塘诸恶之首,今日也要保它么?”
“折了窟窿城眾恶鬼,鬼王好比拔了爪牙的断脊老狗,放它一条狗命,也无关大局。”
“无关大局便可对累累血债视而不见?”
无尘搓著酒杯,眼神露出一丝苦涩。
“都说人老容易念旧,祖师亦不能免俗。家里养久的老狗纵使发了疯咬人,但看它奄奄一息哀鸣,也难免会动惻隱之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