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
希冀的目光都聚往了唯一不曾开口的一方。
会场的正上方,大雄宝殿的廊檐下,李长安默然静坐,在他身后,铜虎、祸星子、织娘、小七……尽皆化作人形,无言肃立。
乍一眼望见,仿佛一排神像走下了法台,步入人间,冷冷俯视著阶下眾生相。
也在万眾瞩目中,“神像”终於出了声。
“大师说得极是。”
无尘合什微笑。
人群纷乱一阵,他们大失所望。
“钱唐事事离不开十三家。只不过……”
李长安话锋突兀一转。
“一座大殿向来只供一位主神,却不知要请十三家的哪一位坐上莲台呢?”
无尘愕然,眉头一锁,正盘算言语。
“不错。”
华老大笑著抢先开口。
“咱们倒不会小气,十三家尽可都供起来。可敢问大师,哪个为主?哪个为次?供神的大殿是该唤作『大雄还是『凌霄?”
无尘无奈,终於闭口不言。
华老得意抚须,又越出人群,三两步登上台阶,立於牌匾之下。
他动作矫健,不见老態,此刻俯视阶下芸芸,更是神采飞扬,颇有些“老夫聊发少年狂”的意思。
“诸位可听老朽一言!”
竟连声音都洪亮几分。
“我等赶走了窟窿城,可窟窿城留下的烂摊子也砸在了咱们身上,除煞、辟邪、安宅、治鬼……林林总总,咱们要不要管?能不能管?更別提,要剔除坊间恶鬼余毒,乃至反攻地下。诸位,不是我等鸟尽弓藏,实在是『解冤讎已处理不了这千头万绪!”
人群又是一通吵嚷,有人玩笑道:
“华翁说得忒麻烦,莫非还要建一个衙门不成?”
熟料。
“没错!”
“老朽正是要立一个衙门,立一个勾管阴阳的衙门!”
人群惊讶哄乱:“您老说的难不成……”
华翁重重顿首。
“城隍!”
片刻寂静。
人们纷纷失笑。
“华老你糊涂啦,钱唐何来城隍?”
“钱唐谁不知晓,城隍庙里泥塑,几百年从来没名没貌。”
纵有褐衣社旧部、香会成员声援,也有抱一等老成之人转圜,但嘲讽、质疑、调笑之声仍如潮水拍面。
华老无半点退缩,直面纷杂。
“谁说城隍无名?谁说城隍无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