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安脑中只有一个字。
“魙。”
“阿弥陀佛。”一声佛唱打破死寂,无尘持无畏印,厉声喝到,“两位,还没到束手就擒的时候。”
老供奉怔怔眨了两下眼,忽的给了自己一巴掌。
“是啦,是啦,早就料想到的,临到头何必失態惹人耻笑。”
他神情莫名,似摆脱了什么,更似拋却了什么,总归是镇定下来,有了勇气望向庙外。
庭院里,一缕缕一层层的墨绿越来越多越来越近。
眾人好像困在深井里的老鼠,眼睁睁看著井壁流下沥青,却毫无办法,只能绝望地看著它一点点来吞噬自己的生命。
老供奉忽而问无尘:“那佛光可否抵挡这怪物?”
“或可支撑几息。”
熟料。
老供奉却庆幸道:“够了,足够了。”
“佛光能抵挡几息,咱们这些苟活之人的血肉、魂魄也够这些怪物咀嚼一阵,足够两位脱围而出。只是……”
他回头一脸慈爱地看著庙中刘家遗孤,小娃娃看不见也听不著,对当下危难一无所知,夜深了,正睡得香。
“还请带上我家少主,如此,老朽虽死无憾。”
老供奉说罢释然一笑,抬头仰望夜空,夜空铅云重重。
“钱唐万般皆好,可惜时时云深雾重,不得舒展眉目,临死了,也没见著好天气。”
“此言差矣。”
大敌当前,李长安仍旧笑得从容。
甚至振去剑上残血,施施然纳剑归鞘。
“云若不深,如何孕育风雷?”
老供奉愕然不解。
便听得。
“微妙真空,神霄赵公。”
老供奉听著空气中忽有细细的“噼啪”声,露裸的皮肤感到细微的刺痛,低头一看,手背上汗毛根根竖立。
“驱雷掣电,走火行风。”
一道白光刺入庭院,魙的来势突兀停滯,老供奉慌张抬头,一道璀璨电光仿佛银龙在云中隱现。
“何神不伏,何鬼敢冲。”
轰隆。
雷声並不震耳。因为它尚在云端闷响,並未真正降临凡尘。即便如此,老供奉诧异见得,先前缓缓而来、步步逼近的魙,此时却飞速退散或说逃窜而回。
“神虎一吠……”
这句才诵到一半,铃声又开始迴响,风又轻轻,雾又渺渺,巨大骷髏已然失了影踪。
李长安於是扣齿咬断法咒,周身霹雳缓缓消散,余下淡淡焦臭,天上隨之收起雷霆,铅铁被被扯散作絮,现出朗朗星月。
老供奉瞠目结舌。
“这是什么?!”
他听闻过李长安独闯窟窿城的故事,但消息都是宾客们传出,他们並不晓得道士所赠“寿礼”详情,且传言多有失真,也无怪老供奉此时惊奇。
李长安眸中尤有丝丝电光残留,他缓缓吁出一口长气。
“此乃玉清神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