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让萝卜监视田七三年,即使还不清楚马场的内幕,对他的家庭情况却了如指掌。田七性子沉闷又木讷,快三十才娶妻,娶的是西郊农户人家的女子。
去年田氏给他生了个儿子。夫妻俩的日子虽清贫,却也平淡幸福。根据萝卜的观察,自从有了孩子,田七一天和人说话的次数,从不超过三句到能有五句。
三年前唐心根据拿到的所有资料,断定指使孙兰馨的人与田七有关,是因为那天他难得地请了客。而请客的时间,刚好是孙兰馨进入马场的时段。
可田七在马场的境况不太好,可以说一个朋友都没有。这足以说明问题。而随后田七的诸多行为,也有些不对劲。
至于这次田七刺杀沈齐良的真正动机,唐心目前还无法猜测。但是他这样真心疼爱妻子的人,不到万不得已,万万不会做出危险行为。因此田七已经成为弃子,她才想着来寻田氏。
可惜她还是来晚了。唐心仗着人小嘴甜,拦住一个空闲的伙计询问。这才知道就在她来之前,一位自称沈家少爷的少年,从李家人手里,带走了田氏和她的孩子算算时间,若是她没管茶棚的事,是能赶上的。
“多谢。”她朝回答她的伙计道谢,转身后拧起眉心。她倒不后悔救人,只是没想到,沈青珂能这么快就横插一脚,心中有些许烦躁。可惜木已成舟,只能另寻他法。唐心思索片刻,没有停留便往回走。
马场伙计好奇地看了看她的背影,搓了搓手,正准备回去做事。“大哥,请问能和您打听一点事吗?”他又被人叫住了。
他回头一看,这次是个瘦削清秀的青年。对方很客气,饶是伙计不大情愿,还是不耐烦地点点头,“你问吧。”
“请问您有没有见过一个,比我高一点,二十来岁,有点凶的男子?”
刚刚那可爱的女孩找的是妇人,这个男人却是来找男人的。伙计暗道奇怪,稍加思索后,摇头道:“没有见过。”
“谢谢大哥。”男子似乎松了口气,神情轻松许多,他又行了个抱拳礼,“谢谢您,谢谢。”
一个大男人,倒是有些娘们唧唧的。在他走后,伙计嘀咕了一句,“真是奇怪的人。”
城内沈府。
回廊处挂满灯笼,下人们进进出出,皆是神色紧张,大气都不敢出。
白日里为了迎接贵客,沈管家提心吊胆地安排了宴席,好不容易送走了那位赵小姐。没想到晚上他要迎接的场面更大,更令人胆颤心惊。
沈管家站在内院门口,抹了抹脑门处的汗,低声问小厮,“请到神医没?”
下午的时候,家主躺在担架上被送回府。他第一时间吩咐人去叫府上的大夫。
他们看了之后,都说家主是皮肉伤过重,需要尽快医治。
那歹人也不知刀上涂了什么,伤处的肉腐烂得极快,已经深可见骨,需要刮掉腐肉。
偏偏他伤的地方在腿根,就挨着腹下那要紧之处。府里医术最好的大夫握着刀,手抖了半天都不敢下刀,最后哭着说愿意一死。
沈管家今年已经五十岁,在沈府待了大半辈子。他能理解大夫的心情,换做是他,的确宁愿去死,也不敢动这一刀。万一偏了一寸,他要怎么面对醒过来的家主,怎么面对沈家的老祖宗!
被问到的小厮低着头,他一紧张便容易岔气,讲话支支吾吾的,“神医、神医他老人家说,今日诊断的次数已经用完了”
沈管家皱起老脸,没忍住飚出脏话,“这糟老头子狗屁不是”
他的脸上逐渐浮现绝望的神情。家主的情况不能再拖了,无论如何还是命最重要!
他下定决心咬牙道:“来人呐,让大夫动手。若是他不肯,便拿刀架着他脖子”
小厮胸中的一口气缓了过来,继续说,“但是神医的弟子,他、他来了。”
“什么狗屁弟子”管家的怒气溢于言表。
“沈管家,还请不要动气。”一道悦耳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音色如同上好的箜篌般华丽,又如雨落山涧般轻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