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都很羡慕你能笑得那么自然。”
>“其实那天我不是生气,我只是害怕你会离开。”
这些话原本属于私人日记、未发送的消息、藏在枕头下的信纸。如今,它们走出了房间,暴露在阳光下,不再羞耻。
共感系统终于崩溃了。
不是因为黑客攻击,不是因为技术故障,而是因为它再也无法定义“正常情绪范围”。当数以亿计的人同时表达非标准化情感时,算法陷入了无限循环,最终自我锁死。政府试图重启,却发现主控终端已被一段古老代码覆盖:
>ifquestion_count>tolerance{
>system_mode="listen";
>}
翻译过来就是:
>如果问题数量超过容忍阈值,则系统模式切换为:倾听。
十年过去了。
启明城已成为一座露天纪念馆,外墙爬满藤蔓,内部改建为“未完成博物馆”。这里不展览成就,只收藏失败:未建成的桥梁设计图、被否决的诗歌手稿、恋人分手后写了一半的情书、科学家临终前未能验证的假说……
每年冬至,博物馆都会举办一场特殊仪式。孩子们被邀请进来,在一面巨大玻璃墙上写下他们最大的困惑。有些是哲学性的:“为什么星星不会累?”有些是个人化的:“妈妈为什么总在洗澡时哭?”还有一些纯粹是好奇:“如果眼泪可以发电,我能点亮几盏灯?”
这些问题不会被解答。
它们只是被记录,被保存,被照亮。
苏晚如今已是白发苍苍的老人,但仍每晚主持广播节目。她的声音不再清亮,却多了一份岁月磨砺后的沉静。节目名称改为了《第八音之后》,内容仍是收集并播放世界各地的“无效情念”。不同的是,现在每期结尾,都会响起一段新的旋律??由普通人哼唱的、不成调的、充满瑕疵的歌声。
有人问她:“你不觉得这样太混乱了吗?世界难道不需要秩序吗?”
她摇摇头,指着窗外一棵歪脖子树:“你看那棵树,长得一点都不标准,枝干乱伸,叶子也不对称。可正是因为它抵抗了风的方向,才活了下来。人类也一样。完美的共识只会让我们窒息。唯有保留裂缝,光才能照进来。”
最后一期节目中,她播放了一段来自南极的录音。
那是某位科考队员在暴风雪中录下的。风声呼啸,夹杂着模糊的人语,仔细分辨,竟是多人齐声诵读碑文的声音:
>“我们曾以为进步是消灭疑问。
>直到有一天,我们听见,
>那些被藏起来的问题,
>原来是人类留给未来,
>最温柔的礼物。”
录音结束前,一个孩童般的声音轻轻问道:
“奶奶,如果我们以后又忘了怎么办?”
另一个苍老却坚定的声音回答:
“那就再画一次门。
然后等下一个孩子,
带来她的蜡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