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眸子璀璨,直接在清和心里点亮一盏明灯,她慢悠悠走上前,俯身道:“阿池不在里面,在这做甚?”
一番训诲,池蘅把男女那档子事弄得透透的,凡事容不得细想,想到她的婉婉有朝一日也会在人身下承欢,她如鲠在喉,笑意微僵:“又不好玩,没意思。”
“我也觉得没意思。”看她脸色实在不好,清和伸手将人搀扶起,温声软语:“我们回家?”
一个“我们”,一个“回家”,池蘅心绪好转,握着她的手不松开,郁沉的眉眼稍显明快:“好。”
不过半日她心情一落千丈,远没出门前的期待,清和回头看向静默的【大柳书屋】,暗中猜测引她不快的因由。
第一日的训诲她们各自赶早离席,知道此事的木大娘没多言,左右此事意在成人之美,绝非强制。
因了第一日不算好的体验,池蘅对第二日的训诲产生若有若无的抗拒。
得知不再去书屋而是去探访小村落一对夫妇后,她这才提起兴致。
“就是这了。”木大娘指着一扇木门道。
“这是老张头和贵婶的家,老张头和贵婶是我们村有名的‘簪花夫妇’。”
“簪花夫妇?”清和讶异。
“不错,我们村有‘簪花夫妇’、‘寄柳’夫妇,少年夫妻老来伴,那几对成婚都有六十来年。”
“老张头十六岁迎娶贵婶,每逢春天都会折一枝花簪在妻子发间,当时穷,家里买不起金簪银簪,所以以花为簪,日日换新。
“到了肃杀时节,找不到花,老张头想方设法学会制作绢花。贵婶发间的花从鲜花换成绢花,他们的日子也过得和和美美,等条件好了,簪花的习惯一直保留。
“这是他们夫妻二人存留多年的情趣。”
木大娘边说边心生感慨,看着身边的一对小年轻,笑道:“你们看,老张头又在为贵婶簪花了。”
举目望去,年老色衰的老妇人坐在自家小院,仰头看着不再年轻的丈夫笑呵呵地为她簪花。
发间那朵花是珠花。
发妻不再如年轻时娇美,料想在老者心里还是人比花娇。
发自真心的眼神不会骗人,那双苍老的眼睛分明藏着笨拙不知如何言说的疼爱。
看到老者为老妇簪花,池蘅心中一动,心想:今早我也为姐姐别金簪来着。
“走罢。去他家吃顿饭。”
吃饭的花销村子代出,清和两人并肩迈进小院。
老者一拍脑门,嘀咕着说了什么,被老妇一顿嗔怨。
他们忘记今日要待客了。
好在家里各种菜蔬、肉类都有,现下不是饭点,张罗一顿中饭的时间很是充裕。
老张头在某些事情爱犯糊涂,被老妇嘀咕几句,没觉丢面子,转身笑着从地窖捧出珍藏的米酒。
每年村里的未婚夫妻来他们家吃饭,老张头都会请年轻人喝杯酒。
酒名【长久】,自家酿制,不是什么稀罕物,老张头的酿酒手艺,贵婶取的名,寓意长长久久。
饮罢一杯酒,池蘅道了声好酒,不辛辣,酒味绵柔,适合酒量小的人喝。
米酒入喉,清和笑容温婉,起身拉着‘未婚夫’往后厨忙碌。
贵婶年纪太大不宜操劳,在后厨负责指挥,且看少年人忙来忙去任劳任怨,直觉告诉她,这对能携手相伴很久。
有人能共患难,不能同富贵,有人同富贵,不能共患难。
人这一生,找一个矢志不移的恋人相守白头,有时候看运气,有时候看命,除这二者,还要看在一起的决心。
多少人走着走着就散了,痴男怨女,不得善终。
她有心让今日来的这对‘未婚夫妻’少走弯路,随口谈起往事。
无一不平淡,无一不引人动容。
柴米油盐,也是江湖。
平凡百姓的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