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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的毒盏与指纹的初现（第1页）

太子中毒的消息，像一颗投入死水的巨石，瞬间激起千层恶浪。

刚刚稍有缓和的朝堂，立刻被卷入更凶险的漩涡。东宫被羽林军团团围住，所有宫人、内侍、医官一律拘禁待审。两仪殿偏殿内，气氛凝滞得仿佛能滴下冰来。

高宗听闻噩耗，急怒攻心，又是一口鲜血呕出，彻底陷入半昏迷状态。武昭仪强忍惊痛，一面命太医全力救治圣人，一面厉声下令彻查东宫。

林穗刚刚获得的自由，在这突如其来的剧变面前，薄脆如纸。她被“请”到东宫外的一处偏殿，与太医署众人、刑部官员、以及几位被紧急召来的宰相一同候审。所有人的目光都若有若无地扫过她，带着审视、猜忌，以及“果然又是她”的微妙意味。

贺兰敏之不知何时也赶到了，被侍卫拦在外面，只能焦灼地朝里张望，对上林穗目光时，他用力点了点头，无声地传递着支持。

很快，初步勘验结果出来了：太子李忠在饮下每日例行的安神汤药后，不到一刻钟便出现剧烈腹痛、呕吐、继而抽搐昏迷。剩余药渣和太子呕出物中，均检出剧毒之物——砒霜。

“砒霜？！”一位宰相倒吸凉气，“东宫戒备森严，此等剧毒如何入内？必是贴身之人所为！”

太医署院判立刻道：“陛下，诸位大人！煎药、送药、服侍太子用药之人，皆已收押。然臣有一疑点：太子日常汤药，皆由太医署专人配制、东宫小茶房煎煮，流程严密。何以此次被下毒？且下毒时机，恰好在此女林穗被赦免出狱、即将重返宫廷之际，如此巧合，不得不令人深思！”

这几乎是指着鼻子说林穗或其同党为报复或灭口而下毒。

刑部官员补充：“经查，盛药之碗乃普通官窑瓷碗，碗沿除太子唇印及侍药内侍指纹外，并无特殊痕迹。药罐、药渣中亦只检出应有药材及砒霜，无其他线索。”

线索似乎断了。嫌疑集中在东宫内部和……刚被赦免的林穗身上。

武昭仪面色冰冷：“林穗自天牢释放，直接来至两仪殿，随后便发生太子中毒。她有何时机、有何动机毒害太子？院判大人，办案需讲证据，岂能因巧合便妄加揣测？”

院判梗着脖子：“昭仪！此女身怀诡术，心思难测。或许她早与东宫某人勾结，预留毒药，约定时机！且她精通药性，熟知砒霜之效，更有嫌疑！”

林穗知道自己必须开口了。她上前一步，行礼：“陛下龙体欠安，昭仪，诸位大人，下官愿协同查验，或许能从细微处发现端倪。”

一位刑部官员皱眉：“你？你非仵作，亦非刑名，如何查验？”

“下官不懂刑名，但略通格物观察。”林穗冷静道，“毒既下在碗中，碗便是关键。可否让下官仔细查验太子用过的药碗，以及所有可能接触过药碗之人的手？”

众人疑惑。看碗？看手？

武昭仪果断道：“准！将药碗及相关人等带至隔壁，由林穗查验，刑部与太医署派人一同监督。”

隔壁房间，证物被小心摆放。那是一只普通的青瓷碗，内壁残留褐色药渍，外壁光滑。林穗先不碰碗，而是仔细观察。碗沿确实有饮用的痕迹，碗底和把手处，在斜射的阳光下，能看到一些极淡的、油脂形成的印痕——指纹。

唐代还没有指纹破案的概念，但这些印痕在她眼中，却是潜在的关键线索。

她让人取来最细腻的铅粉（化妆用）和柔软鹅毛。用鹅毛蘸取少量铅粉，极其轻柔地吹拂在碗的外壁、特别是把手和碗底不易被触碰清洗的部位。渐渐地，一些相对清晰的指纹轮廓显现出来。

监督的刑部郎中和太医署医官看得目瞪口呆。这是何术？

林穗解释道：“人手常有油脂汗渍，触碰光滑瓷器便会留下极淡印痕，寻常肉眼难辨。以此细粉附着，可使印痕显现。”她指向几个相对完整的指纹，“这些，或许属于端药、递药、清洗之人。”

她接着要求查验所有涉案宫人内侍的双手，特别是右手拇指、食指、中指。对比之下，很快排除了大多数——他们手上的老茧、疤痕分布与碗上指纹不符。

最终，嫌疑集中到三个人身上：煎药的小宦官、试毒的老内侍、以及最后将药碗递给太子的贴身宫女。

三人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连喊冤枉。

林穗的目光却落在那试毒老内侍的右手上。他的拇指和食指指纹，与药碗把手内侧一个关键位置的指纹高度吻合，这很正常，他端过碗。但碗底一个朝向内侧、略显扭曲的指纹，却与那贴身宫女的右手小指指纹对上了。

这不对劲。宫女递碗给太子，正常应握碗壁或碗沿，小指怎么会用力按在碗底内侧？除非她递碗时，手腕有一个不自然的翻转或隐藏动作。

“这位姐姐，”林穗走到那面色惨白的宫女面前，声音平和，“你递药给太子时，是双手奉上，还是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