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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的微光与自我怀疑（第2页）

可越是这样，我心里那股自我怀疑的毒汁就流淌得越凶。他太好了，好到让我觉得……不真实。好到让我觉得，自己根本不配承受这样的好。

我看着他近在咫尺的、写满疲惫却依旧专注看着我的脸，喉咙哽咽得厉害。我想问他，哥，你是不是很累？是不是觉得我很麻烦？看到我身上的这些伤，这些和“沈修”一样的伤，你会不会……觉得很难过，甚至……有点讨厌？

但话到嘴边，却变成了更加软弱的、带着哭腔的呓语：“哥……我是不是……很没用……总是拖累你……”

沈修明显愣住了。他眼底闪过一丝刺痛，随即是更深沉的心疼。他握住我的手收紧，另一只手抚上我的脸颊，指腹轻轻擦去我不知何时又涌出的泪水。

“傻瓜，说什么胡话。”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你从来都不是拖累。你是我的弟弟，是我在这世上最重要的人之一。”

他顿了顿，目光深深地看着我，仿佛要看到我灵魂深处那些惶恐不安的角落。

“小钰，看着我。”他轻声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在想那些伤，在想顾凛那个疯子对你做的那些混账事，在想……你是不是因为像我，才受了这些罪，甚至……觉得我会因此而……”

他哽了一下，似乎那个词让他自己也感到难受，但他还是说了出来：“……嫌弃你？”

我的心猛地一颤。他竟然……猜到了。

我的沉默和闪烁的泪眼回答了他。沈修的眼中瞬间翻涌起剧烈的痛楚和愤怒，但这次，愤怒是对准那些让我产生这种想法的伤害，痛楚则是对我此刻心境的感同身受。

“听着，林钰。”他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叫我，语气郑重得如同起誓，“那些伤，那些病，是顾凛犯下的罪！是施加在你身上的暴行！它们不代表你，更不代表你和我之间的关系！你是我弟弟，独一无二的林钰，不是任何人的复制品，也永远不需要成为任何人！”

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提高，在寂静的病房里显得格外清晰有力。

“我看到你身上的伤，我只会恨我自己，恨我为什么没有早点回来，为什么没有保护好你！我只会更心疼你，恨不得那些伤十倍百倍地报应在那个畜生身上！我怎么会……怎么可能因为那些他强加给你的东西，而对你有一丝一毫的别的想法？”

他的眼眶再次红了，但这次不是悲伤的泪，而是愤怒与心痛交织的火焰。

“你记住，小钰，”他捧着我的脸，一字一句，刻进我的心里，“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受过多少伤，你都是我的弟弟。我回来，不是为了看到一个完美的、没有伤痕的沈修复制品。我回来，是为了找回我的弟弟林钰，带他离开地狱，治好他的伤，让他重新做回他自己。”

滚烫的泪水汹涌而出，这一次，不再是自我怀疑的冰冷泪水，而是被理解、被接纳、被无条件珍视的温暖洪流。我看着他同样湿润却无比坚定的眼睛，心中那块沉重的、自我厌弃的巨石，似乎被这番话语猛烈地撞击，出现了裂痕。

“哥……”我泣不成声，只能一遍遍重复这个称呼，仿佛它是我唯一能抓住的救赎。

“嗯，哥在。”他俯下身，轻轻抱住我，避开我身上的伤口，将温暖和力量传递给我，“别胡思乱想。你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好好养伤，快点好起来。等你能出院了，哥带你离开这里，去一个安全的地方，我们重新开始。”

他的怀抱那么真实，那么温暖，带着药草的淡香和他身上特有的、令人安心的气息。那些阴暗的自我怀疑，在他坚定的话语和温暖的拥抱中，暂时被驱散了。

我将脸埋在他肩头，用力地点了点头。

夜色依旧深沉。

但病房里，有两颗破碎的心，正在用笨拙却无比真挚的方式，相互依偎，相互取暖，在绝望的废墟上，试图为彼此点亮一盏微弱的、却指向未来的灯。

我知道前路依然漫长，伤痕愈合需要时间，心灵的阴影或许不会那么快散去。

但至少此刻，我知道，我不是一个人。

我的哥哥，他就在这里。

他的眼泪为我而流，他的怀抱为我而敞开。

这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