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什么我生下来就有罪,凭什么要我承担灾祸的根源?如果这是险恶的诅咒,为何又赋予我如此强大的异能?如果我是天生的坏种,为何夺走我冷血的资格?”
涂灵难以承受,捂住耳朵倒在地上挣扎。
侵蚀她的女子生前被视作妖邪,刚出生不久便克死了父亲和祖父母,许多靠近她的人都会倒霉遭殃,轻则病倒,重则身亡。她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自己从未主动害过谁,可却有那么多人因她而死。
她不甘心,不服气,千方百计想洗脱身上的脏水,可惜没人愿意相信她的善意,他们无数次想用最简单的方法让她消失。
如果不是母亲拼命阻止,她早在五岁那年就被投入河中喂鱼。
后来她长大了,同胞哥哥娶不到媳妇,也开始责怪她是祸害。那之后没多久,哥哥没来由的风寒卧床,短时间内病势沉重,眼看着就有了下世的光景,母亲终于受不了,哭着说出希望死的人是她。
随后没两天母亲暴毙身亡。
那时她才明白自己天生的异能是反噬。
所有冲她投射恶意的人都会遭到反噬,不管她愿不愿意。
这听上去仿佛受上天垂爱才拥有的能力,于她而言却是诅咒。
原来她果真是妖邪。
涂灵感知到她的绝望,以及最终走向烈火自焚的痛楚。
“涂灵!你还在等什么?!”荒胥亦在承受雾影的摧残,大声催促她吸食祸种。
“闭嘴!你自个儿怎么不吸?!”
“他的元神负担不了这里的祸种。”桑九倒替荒胥解释:“你有我一生的修为,只需一个念头便能跻身二十七劫上九流,有什么好犹豫的?
“涂灵……”温孤让用哀求的语气:“不要。”不要成为二十七劫。
荒胥:“大伙儿全死在这儿你才高兴?眼下没别的法子了!!”
涂灵头痛欲裂,桑九不断念诵反教心法,催促她尽快吸纳祸种。
“温孤让……”成为什么都不重要,我们得活下去。
涂灵闭上眼,眉心法印像地狱边缘的血色之花蔓延,某种来自未知的指引强烈怂恿,唤醒她心中最纯粹的欲望,对力量的渴求,对是非善恶的藐视,将人类制定的道德规则踩在脚下,高于一切,藐视一切……
多么迷人的蛊惑。
涂灵决定放弃抵挡。
就在这时,她听见了温孤让的声音。
“让我来消除你们的痛苦,渡你们解脱,离开此地,去往永恒的宁静。”
这是对雾影说的话。
他要做什么?
涂灵猛地睁开眼。
她身上影影绰绰缠绕的怨念逐渐松动,像饿狼找到更美味的猎物,纷纷掉头涌向温孤让。
濒临崩溃的意志突然得到松懈,如同溺水者骤然浮出水面,涂灵大口喘息。
“境哥……”俞雅雅僵硬地怔在原地,看着眼前发生的震撼场景。
涂灵爬起身,拖着奄奄一息的心魔走向温孤让。
他端坐在结界里,法印呈现洁净的冰蓝色,以极度的坦诚和纯粹施展移花术,接纳所有雾影的怨念和痛楚。
“住手!”涂灵扑过去,试图阻止:“温孤让你疯了?!”
他的结界将她挡在外面,上百只雾影却塞满其中,像鸦青色的乌云在风暴中搅动,整个结界变成污浊的圆形球体。
“这……移花术不仅能转移活人的疾病和疼痛,还能转移邪祟的精神痛苦?”俞雅雅和贾仙仰头望着不可思议的一幕。
“移花术?”荒胥头发凌乱,大口喘着气,高挑眉毛盯死了混沌中的温孤让,禁不住冷笑连连:“世上竟有这种功法,竟有这种人,哈哈哈哈……”
涂灵像个屠夫,双手攥紧竹棍疯狂打砸结界,蛮蛮虽然不懂事理,但师姑做什么她也要学,于是找石头猛攻圆盾。
“快看。”贾仙抬手指过去:“那些灰不拉几的雾影被净化,变成白色了!”
俞雅雅张着嘴:“境哥怎么受得了……”
涂灵急火攻心,喉咙涌出一股铁锈味,她酝酿真炁破坏结界,可惜消耗过重,已经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