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想再见到这坨怪物,于是冷漠地收回目光,任其自生自灭。
众人上船,渐渐远离这座诡城。
“找到了吗?”俞雅雅瘫坐在船上仰头望着涂灵。
“嗯。”
“真的?!”
涂灵点点头。
船夫忽然轻声哀叹:“来的时候十个人,走的时候剩一半,造孽哟——”他唱起号子:“下水咯,哟嚯嚯嘿,哟嚯嘿,穿起草鞋摇杆子,头戴斗笠哟,风吹雨又淋。河水深哟路不明,我送亡人到西边,转过一山又一山,泪不尽……”
沙哑辽阔的歌声回荡盘旋,水流潺潺,云雾缥缈。俞雅雅抱着膝盖望向岿然不动的城门,这两天经历的事情仿若梦魇。宁檬蜷缩在她身边发抖,大熊张嘴呆坐着,随船摇晃。
涂灵眼帘低垂,目光落在温孤让苍白又血迹斑斑的脸颊,心中徒留迷惘。
“我们接下来去哪儿?”俞雅雅疲惫地开口。
涂灵说:“在游戏结束之前,想办法把他眼睛治好。”
俞雅雅闻言也看着温孤让:“唉,是啊,这次出去以后我们就不会再见面了,你找到父母魂魄,可境哥的记忆还没有恢复,身世仍然一团迷雾,现在眼睛又瞎了……”
涂灵揉捏酸胀的眉心:“都怪我,下手那么重。”
俞雅雅说:“罪魁祸首是荒胥,谁让他成天钻空子,强行霸占别人的身体……对了,既然荒胥的元神已经出逃,境哥怎么还没恢复意识?”
“他太虚弱了。”
小舟靠岸,大熊背着温孤让下船,宁檬的神智不太清明,似乎仍被绝望与恐惧包裹着,身体逃离,精神还留在对岸,不得解脱。
俞雅雅看她可怜,把人搀起来:“你说你跟那些人混在一起干嘛?受这罪。”
船夫问:“你们接下来准备去哪儿啊?”
涂灵想了想:“回宝象山找慈婆婆,看她有没有法子能帮我朋友治眼睛。”
“阿慈?找她有啥用啊,此地距离宝象山数千里,等你们找过去,伤口都烂透了。”船夫放下竹竿:“随我来。”
俞雅雅问:“去哪儿?”
“我家!”
“您在这里有家?”
“废话,否则我住哪儿?成天睡在船上?”
俞雅雅跟在他后头追问:“爷爷,你有法子给我们境哥治眼睛?可你、你自己的眼睛……”
船夫骂道:“我这对招子是自愿抠出来,又不是给人家戳瞎的!”
俞雅雅半信半疑,点头附和:“原来如此,失敬了失敬了,呵呵。”
身心俱疲的一行人跟着老船夫走进树林,七绕八拐,来到坡上一户人家,茅屋柴院,小巧玲珑。
“老太婆,来客人了!”船夫笑盈盈地喊。
“啥客人?”一个微胖的老妇从后院出来,手中抄着一柄五爪耙子:“活见鬼了,你们是谁呀?”
船夫道:“就是昨晚和你说的,进城那几个年轻人。”
“哎哟,居然活着出来啦?有点儿本事。”
船夫:“啥本事,你没看见留在对岸那些人的惨状,哎呀不说了,省得你吃不下饭……这儿还瞎了一个,你快给瞧瞧伤势如何。”
船婆闻言抬手指挥:“先把他送进屋,放到竹床上。”
大熊赶忙照做,涂灵和俞雅雅也紧随其后,宁檬留在院子里发愣。
温孤让平躺在低矮的床上,船婆弯腰捏着他的下巴打量:“长得还挺俊,半张脸肿成这样,还能看出是个清俊的男子。”
“干啥呢?”船夫催促:“让你验伤,不是评价小伙子容貌!”
船婆清咳:“眼睛是被利刃戳烂的吧?眼珠子稀碎,得尽快挖出来,否则烂在里边,很容易感染。”
涂灵抱住胳膊站在一旁,脸色十分沉郁:“奶奶,您有办法治好这只眼睛吗?”
船婆指挥船夫:“去拿我的工具,先把烂肉剔了,眼皮子缝好,至于招子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