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探查的斥侯亦上前回禀:“卑职等搜寻了附近方圆五里,并未发现异样,为保万全,请陛下先行回宫。”
盖昀:“陛下……”
天子竖起手掌,众多未竟的话音戛然而止。
“廖靖!”
廖副统领扶刀欠身:“陛下有何吩咐?”
“你持虎符收拢原州军,令其于京郊十里处扎营。军中参将以上级别军官随朕回京问话。”
廖靖倒抽一口凉气。
天子这是……疑心武穆王?
他虽是追随崔芜打天下的老班底,论功勋却不如殷钊等人,万万不敢介入大佬们的神仙打架,心中虽觉歉疚,却只能道:
“臣领陛下旨意。”——
第389章
祭台之下,群臣屏息,耳畔只得风声来去。
自天子登基以来,待秦萧从来荣宠优渥,何时这般见疑过?
莫非这大魏的天,真要变了?
盖昀心头亦是咯噔,虽知天子正在气头上,还是委婉劝解:“陛下,武穆王虽是无诏调兵,究其缘由,终归是为陛下安危考量……”
天子语气冰冷地打断他:“武穆王卸甲,去兵刃,一并回京待审!”
群臣悚然,面面相觑。
在场官员无不知晓,于武将而言,卸甲、去兵刃意味着什么——那是将自己的身家性命交于旁人之手,任由看不见的白刃加于颈间。
没有武将愿意忍受这样的待遇,就像没有猛兽能容忍囚困的牢笼。
然而天子一言九鼎,话出绝无更改。
有那么一时片刻,秦萧脸孔横亘着大片阴霾,虽看不清表情,扶刀的手指却逐渐加力,骨节泛起青白。
谢崇岚冷眼觑着,嘴角攀上细微笑意:“武穆王,还不奉诏?”
秦萧深深吸了口气,短暂的沉默后,终于有了动作。
他一言不发地掷了佩刀,又将那身坚不可摧的铁甲逐件卸下——兜鍪、披膊、胸甲、护腹。
只听呛啷一声,刀与甲坠落尘埃,秦萧仅着单薄中衣,身躯起伏勾勒无余。
他站在那儿,咬着筋、攥着手,每一丝肌肉都贲突绷紧。
像蓄势待发的猛兽,却被拔除了爪牙。
柔软、无害,只能任人宰割。
“臣已奉旨卸甲,”秦萧面无表情,“陛下满意否?”
盖昀再次看向天子,珠旒下的面孔只有一派漠然,仿佛对当众受辱的武穆王视若无睹。
“传朕旨意,”她冷冷道,“起驾回宫!”
百官跪伏叩拜,目送天子上了金辂。廖靖拾起佩刀与甲胄,神色踌躇,却终是上前道:“王爷……请吧。”
秦萧最后看了金辂一眼,掉头离去,再未回首。
谁也没想到,声势浩大的祭天仪式,最后竟以如此潦草的方式告终。待得圣驾回归宫城,斥侯的详细报告也呈送案头。
“陛下回京后,臣等扩大了搜查范围,方圆二十里内,一草一木皆未放过,”廖靖领着斥侯回禀,“但……确实未见可疑人等,亦无私藏黑火迹象。”
崔芜不置可否,又问:“祭台内部呢?”
郊坛却是阿绰领着皇城司精锐搜查,闻言回禀道:“奴婢将每一块砖都翻了个遍,并未察觉异样。”
彼时,崔芜已换下碍事的衮冕,只穿一袭银朱色长裙,搭浅一色的大袖衫。那原是极鲜亮的颜色,却不能照亮天子阴霾遍布的面庞。
“派快马传令,着殷钊与顺恩侯即刻回京,”她说,“另着人查探武穆王所提到的匪寨,务必寻到活口带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