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的、不是的,这个时候该说什么,怎么什么都想不起来。
“阿公、阿公。。。。。。”
不过是个什么都挡不住的小学生,铁锨落下,风岐倒地,眼前一片鲜红,有什么骨碌碌滚到了她面前。
她这才发现自己的脸也半埋在泥土间,与一张脸四目相对。
她自己的脸。
她的喉咙里有气声,她想站起来,她也想说话,可阿公在说话。
阿公在说话的时候,不可以插嘴。
插嘴的小孩没有教养。
手里被塞进了一样东西,阿公咳嗽起来带着痰音,语重心长,是要她晚上睡觉时听着些隔壁的动静。
要是听到什么不同寻常的声音,记得要给妈妈打电话,叫妈妈回家。
妈妈又有一个多月没有回家了。
妈妈该回家了。
还有,不仅要打电话,也要去隔壁看一眼阿公,万一阿公摔倒了,要把阿公扶起来。
阿公两个月前才刚摔倒过一次,住了医院,那时候妈妈从北京急匆匆赶了回来。
“嶷嶷,记得了吗?”
风岐不敢作声,眼前那颗稚气未脱的人头正蹭着泥土点头,血糊满半张脸也没有一丝狰狞,而是万般乖巧。
“记得了。”
天终于暗了下来,那张乖巧的脸闭上了眼,风岐也想闭眼,却忽然听到“砰”的一声。
有点闷,又有点脆,像什么东西摔落在地上。
那之后,好像。。。。。。有人在叫她。
是在叫她吗?
她听不清,她是嶷嶷,他叫的好像不是嶷嶷。
不是嶷嶷。
那不像是人能发出来的声音,那是门缝,是细窄门缝才能挤出来的风声。
手不自觉抓紧,掌心里头硬邦邦的,垂下眼,老年手机的屏幕随着她抓紧的动作亮起。
屏幕里正在电话簿的那一页,联络人已经点开,备注是“女儿”。
血淋淋的拇指虚按在通话键上,气声源源不断,她的拇指即将按下,一只温暖而粗糙的手自后捂上她暴露在空气中的右耳。
即便声音被阻隔,她也能听到这只苍老的手在对她说话。
嶷嶷,闭上眼,你该睡觉了。
等太阳升起,这一切就都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