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旁边的同事小米用胳膊肘轻轻碰她,“渺渺,你该不会是老板派来的间谍吧?专门视察我们平时的工作效率,还有状态。”
非常隐晦的表达,但卢渺能听出来,这是在说她告小状。
她深吸一口气,“好吧,我说实话,其实嵇总已经结婚了。我刚才是在跟他老婆聊天,没想到会是他回过来的。”
这石破天惊的“实话”比刚才的语音条更具杀伤力。
“结结婚了?”小米的嘴巴张大,声音飘忽得像梦呓。
这简直是本年度公司最劲爆的新闻,没有之一。
老陈的眼镜又滑到了鼻尖,都忘了推回去。他吞咽了下,最终只发出一个干瘪的音节:“啊?”
卢渺恨不得把自己塞进烤炉里。
她的大脑在尖叫,后悔像潮水一样淹没上来,怎么能慌不择路到把褚吟姐再三嘱咐要保密的事情脱口而出?
“真的假的?嵇总他结婚了?什么时候的事?老板娘是谁?我们认识吗?天啊!我已经能想象到那些盯着他的人这下全得碎掉了!”另外一位同事眼睛亮得吓人。
一连串的问题砸得卢渺头晕眼花。
她被问得节节败退,半晌才幽幽地说:“这种事,没公开肯定是有原因的。不过,他们很恩爱,只是比较低调。”
话落,众人不再追问,注意力重新回到了烤炉上那即将变得焦糊的鸡翅上。
卢渺有一种劫后余生的畅快,可下一秒才反应过来,还有更棘手的事情在等着她。
她收起手机,烫手山芋似的丢进了帆布包里,不敢再去碰。
不知道事情真相的褚吟,以为真是嵇承越那条公事公办的语音起了作用。她吐掉嘴里细小的鱼刺,灌了口啤酒,倾身对嵇承越说:“你好像不是很在乎外界的那些传言。”
嵇承越游刃有余地剥着小龙虾,饱满的虾肉在她的面前堆成了小山,语气漫不经心:“传言大多没根没据,犯不着放在心上。”
他抬眼扫了圈周围,另外两个人正吃到兴头上,注意力不在他们这儿,才将视线重新转回褚吟的脸上,“况且,我有没有‘旧情人’这件事,你难道不是最清楚的吗?”
褚吟面色微滞,随即想起她曾也用“旧情人”打趣过嵇承越,那不过是无伤大雅的玩笑,此刻被他用这种慢条斯理又意有所指的语气反问,竟一时有些无地自容。
她瞪他一眼,小声嘟囔:“谁清楚你的风流往事”
嵇承越低笑一声,摘掉手套,“我的往事里,从头到尾,不就只有一个你?”
这话太过直白,几乎等同于明示。
褚吟耳根一热,下意识想要反驳,却见他眼神专注,里面映着大排档明明灭灭的灯火,也映着她的影子。那点佯装的恼怒便像被针戳破的气球,倏地泄了气。
她惯不会应对这些,头一低,故意岔开话题:“那个金发辣妹——”
“是郑允之的表妹。”嵇承越从容接话,拿起手机划了几下,递到她面前。屏幕上是一张家庭聚会照片,中央正是那位惹眼的金发女孩,亲昵地挽着郑允之的胳膊,笑得灿烂。
褚吟盯着屏幕,一时哑然。
“现在信了?”
“谁知道是不是”
话没说完,额头上就被他屈指敲了一下。
“褚吟,”他连名带姓叫她,声音里却带着纵容的笑,“讲点道理。你就这么大度,非得给自己的老公安排点莫须有的花边新闻才肯罢休?”
褚吟抿抿唇,知道自己理亏,没再吭声-
酒足饭饱,姜幸意犹未尽,提议找个地方消遣,反正双休日,不用早起。
翡世俱乐部隐匿于繁华之中。它没有张扬的门牌,只有一道沉重的、镶嵌着古铜花纹的黑檀木门。
推门而入,外面的喧嚣瞬间被吞噬。空气里弥漫着雪松与皮革交织的淡雅香气,光线是精心设计过的暧昧,没有一盏主灯炫目,只有壁灯、台灯勾勒出空间的轮廓,将每个角落都渲染得如同古典油画。
褚吟裹上柔软的白浴巾,跟姜幸一同俯卧在按摩床上。她微阖着眼,几乎快要睡去,意识在半梦半醒间漂浮。
忽然,一阵极为扰人的吵闹声自外间传来。
姜幸偏头过来,“他俩在外边该不会打起来了吧?”
闻言,褚吟蹙着眉,仔细听了听。似乎不只是嵇承越和裴兆川的声音,还夹杂着几个陌生的、略显激动高昂的男声,像是在争论什么,但又模糊地混着笑声,不像是要打起来的架势。
“不会。”她语气笃定。
嵇承越平常看着是很不着调,但绝非冲动之人。而裴兆川,以往行事本就极其冷静自持,是更不可能在任何场合失了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