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那样看我。”潮有信受不了她失望惊恐的眼神。
狭长的狐狸眼赤红噙着泪,眼神中带着陌生,恶心,慌恐,以及赤裸裸的抗拒,“从今后……”
“……你不要我了吗妈妈。”
“别那样喊我!”
这句话或许足够击溃任何一个人,一个摇尾乞怜的孩子,一个寻门无度的求爱者。潮有信难受地弯下腰。
“你……你为什么?!”在警局的时候审讯人冷冷地质问这个孩子是你拐来做那种买卖的吧,可是不是。
这是她真心也好,假意也罢,都是她掏心掏肺养了十几年的孩子,怎么会长出那样的心肠,怀着那样龌龊的心思。
要她怎么办才好。
净华心里治疗诊所。对……还有没有可能……
“还有得治吧。当我求你……”
潮有信猛地抬头,心里早就碎得七零八落。
这就是她喜欢一个世俗上烂人的代价。
如果爱有搁浅,如果爱有置换,多好,多好。或许同群体的人,会直言喜欢或是不喜欢;高涵养有文化的人,会理解尊重;哪怕就是大街上随便掳一个人,对方最多说你是疯了吧。
唯独梨嵘月求她,求她去治,求她赶快把毛病改了。
潮有信的心渐渐跳得痛了,她嗓音沙哑,一字一顿地说:“治不了治不了……我一看到你就控制不住我自己,难道你要去死吗?!”
梨嵘月惊恐地瞪大眼睛,随即无法聚焦,越来越茫然,半晌,看着孩子低垂的头,嘴里念念有词:“怨我怨我。都怨我……”
潮有信个子窜得快,人抽条得厉害,脊背上还有一道一道的生长纹,面目可怖,疼得厉害,梨嵘月一点点上药,心疼得不行。
撞伤去医院,医生说要缝线,梨嵘月双腿发软,恳求女孩子身上的疤已经够多了,在脸上实在难看,最后伏在床边一遍遍说妈妈不好。
治疗疤痕的药,越慢越好,疤才会浅。心里有一道痕又该怎么办呢,也是慢慢治疗吗?如果一直有人捅刀子该怎么办?原先给她疗伤的那人不见了。
明明之前总是说妈妈在。
“梨嵘月,我心里难受。”潮有信声音嘶哑,喉管被噎得生疼,眼睛发酸,不停地抑制,酸得人快没有力气了。
“别擦了……别擦了,”恍然间没发觉潮有信差点把眼球按瞎,梨嵘月扑过去,抓住她的手背制止她,轻轻地搂住她,像小时候一样,心跟着颤抖难受,“不想了我们不想了。”
梨嵘月避着潮有信如生人一般,或者更甚,架势如洪水猛兽穷凶利害也不为过,彼时把她搂在怀里实在是心肝胃脾都疼个遍了,实在是没有办法,再这样搅下去,还没到审判日,她们就先死了。
*
老实挂历哗哗被撕掉几页,梨嵘月提着包要出门。
“去哪?”潮有信站在厨房。
这些天的潮有信对于梨嵘月来说好应付很多,突然变回十几年前蹒跚学步呕哑学舌的时候,梨嵘月干嘛她都要问,去哪也要问,变成没有围栏的小婴儿般。
梨嵘月有耐心地一一回答告知,潮有信肉眼可见地安心。
今天她要去找英子,把后面的事情交代清楚,她打算离开了,不知道去哪,总之事情有个了解之后,不留在红浪巷了。
氛围幽静雅致的日料店。
英子换完衣服后盘腿而坐,梨嵘月大咧咧躺下没个正形,这两天她想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