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中的人非黑即白的少,混迹灰色地带的多,很多人过得浑浑噩噩,出了门穿的是畜生皮,归家时人皮已经换好,有自己的幸福人生,却会在外面剥夺其他人的幸福与生命。
这种人恨也恨不痛快,杀也杀不干脆,关云铮偶尔想想便觉得头痛万分,默默在心里祈祷未来千万不要碰上。
她浩瀚的观影史中曾看过一个角色,作为诈骗犯害得许多家庭家破人亡,但因为官商勾结,没蹲几年监狱就被调包,逃离后组建了自己的家庭。
那之后的几年他疼爱自己的妻女,甚至看起来像个改邪归正的好人。主角之一作为当年的受害者,拿着刀冲进他家时,他的妻女甚至跪下来祈求他能放过那个诈骗犯。
到这里仍然是现实中可能会发生的事,但那诈骗犯的屋外忽然燃起火光,他连滚带爬地跑出屋子,连陷入火场的妻女都抛之不顾,因为外面的火光中,有他装作金盆洗手时埋下的无数纸币。
多么讽刺,多么解恨。
要是现实中所有的恶人都能这样就好了,伪善的面具之下,是比曾经罪行更为面目可憎的一张脸。
“在想什么?”幻境中的场景许久未变,想来是快要消散了,楚悯见她半晌未动,走近问道。
关云铮如实答道:“在想现实中的方竞甫,究竟是个怎样的人,来日若是遇到他,又是什么样的面孔。”
他可千万要是个彻头彻尾的人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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操持大比虽然令步雁山忙得脱不开身,但日常的术法课还是得上。归墟倒不是没有能替代他的人,只是多数人都没有他这样好的脾气,也没他了解这帮弟子的秉性,熟悉当下的进度。
众先生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帮着苦命的掌门分担一点大比操持过程中的杂事。
章存舒则揽下了给谭一筠开小灶的活。
得知此事时余下三人脸上的神情都很是怜悯,仿佛谭一筠从此落入贼手,再得不到安宁。
经过这四次幻境与这将近一年时间的相处,谭一筠对章存舒的行事作风也有了些了解,单就论坑弟子这件事上,他就能够和谭一筠的亲师父兰珏分庭抗礼。
真是糊涂了,分庭抗礼是这么用的吗?算了不管了。
他早该知道的,师父推荐来的地方能有什么好人,不把他往死里折腾都不错了。
谭一筠悲哀地想着,认命地往章存舒的院子走。
关云铮如今仗着有人开小灶,时常胆大包天地翘课,苏逢雨又正好有事下山,楚悯也落得清闲,两人打算结伴前去,看看谭一筠即将受到怎样的磋磨。
唯一还打算正经上课的叶泯顿时也不干了,身体虽然还在往褚老那边走,心已经跟着两人飞走了,嘴上还纠结着:“不同褚老打声招呼就翘课是不是不太好?”
关云铮停下脚步,佯作思考状:“确实。”
她完全没看出叶泯眼里对看热闹的期盼似的:“褚老这样资深的长老给你开小灶,你还不珍惜,是不是该反思一下。”
叶泯到底是个老实孩子,顿时脸都皱成一团了,虽然很想看谭一筠的热闹,但还是乖乖往学堂的方向走了。
谁料他刚一转身,站在他身后的关云铮和楚悯便一同笑起来。
“同你说笑的,褚老也在章先生的院子里,去那边也不妨碍你学符咒。”楚悯解释道。
叶泯脚步一顿,飞快转过身,脸上再无失落,全是对看同伴热闹的兴奋:“怎么不早说,走走走!”
即将被围观的谭一筠正在学傀儡术。
章存舒将术法名说出口时,他还以为自己精神过度紧绷幻听了。因为傀儡术实在是太高阶的术法了,步雁山撰写的术法录中甚至没有收录此术,想必在将来的大比中,是完全没机会派上用场的。
但章存舒指点他人时显然有一套自己的章程,只是这玩意儿写作章程读作信马由缰、随心所欲,谭一筠听了没两句汗都快下来了。
什么叫“虽被一些仙门称为邪术、禁术,但学一学也未尝不可”?
什么叫“选择傀儡时务必选择心智更不坚定的活物”?
天爷,这是要让他当个邪修吗?怎么越听越不对了?!
褚老来得比他们开课略晚一些,一跨过门槛就听见这么两句大逆不道的话,顿时笑骂道:“存舒,你都多大了,还说这种话吓唬孩子?”
褚老一头白发,不论是在普通人中,还是在当今修士之中,均已是高龄,是归墟余下所有先生们的长辈,凌风起就算常被称作长老,见了他,那点岁数也是不够看的。
他一露面,一直存心逗谭一筠玩的章存舒果然收敛了不少:“褚老,我逗他玩呢。”他看向坐在对面的谭一筠,“真吓着了,小筠?”
谭一筠一脸麻木:“就当是修炼心性了。”毕竟他自家师父也没少用这损招。
关云铮三人不知何时过来的,此时忽然从月洞门后露出三个层叠的脑袋,中间的脑袋先说了句风凉话:“我还以为师父你真要教呢,还想听听究竟怎么用。”
祖宗诶,你师父敢教我都不敢学。
最下面的脑袋颇为惋惜:“先生当真不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