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渐深,湖风带上了凉意。李景玄见天色已晚,便唤人进来,吩咐裴公公安排内侍和车驾,让他亲自护送李汐宁返回燕王府。
李淮安将李汐宁送到浮华殿外,低声宽慰道:“汐宁,你先回去,不必担心。陛下……只是叙旧。”他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
李汐宁看着兄长在宫灯下,显得有几分醉意的眼眸,心中虽有千般疑惑和一丝不安,但也知道此刻自己留下并无益处,反而可能让兄长分心。
她点了点头,轻声道:“哥,你……少喝些酒,早些回来。”
目送李汐宁的轿辇消失在宫道尽头,李淮安才转身回到浮华殿。
此刻,殿内只剩他们三人。
然而,干皇李景玄却丝毫没有提及任何“正事”的意思。
他依旧闲适地靠在椅背上,与叶秋棠你一言我一语,继续回忆着那些似乎说不完的童年趣事,时不时举杯邀饮。
李淮安也陪着笑,应和着,一杯接一杯的酒水下肚。
宫中御酒自然不是凡品,乃是用灵谷仙果酿造,后劲绵长醇厚,即便是修士,若喝多了也一样会上头。
李景玄似乎兴致极高,劝酒劝得不着痕迹却难以推拒。叶秋棠也在一旁偶尔帮腔,眼波流转间,亲自为李淮安斟酒。
不知过了多久,李淮安感到阵阵热流从小腹升起,直冲头顶,眼前的灯火似乎有些摇晃,皇帝和皇后的身影也带上了些许重影。
他知道,自己已有六七分醉意了。这酒确实厉害,以他三品造化境的体魄,竟也有些抵挡不住。
就在这时,李景玄放下酒杯,身体微微前倾,看着面泛桃花,眼神已有些迷离的李淮安,脸上的笑容依旧温和,但那双深邃的眼眸在烛火映照下,却仿佛能洞悉人心。
他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醉意,落在李淮安心头:
“淮安,说起来,你我兄弟,也有好些日子没能像今晚这般畅饮畅谈了。”
他顿了顿,指尖轻轻摩挲着温润的玉杯边缘,语气随意得像是在谈论天气:
“这大干看似繁华,实则暗流涌动。你孤身一人在此,朕有时也难免挂心。”
“若有什么难处……或者,需要朕‘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毕竟,我们是一家人。有些事,你一个人,扛不住的。”
“朕这个做兄长的,总该……为你分担一些,你说是不是?”
最后这句话,语气轻柔,却带着一种无形的重量,和一种近乎直白的暗示,沉甸甸地压在了醉意朦胧的李淮安心头。
“淮安不知……皇兄…所说何事?”
李淮安双目迷离,似是醉得不轻。
“燕王,和燕王妃。”李景玄双手撑在玉桌上,身子前倾,贴近李淮安的耳朵,语气中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肃杀与炽热。
“淮安,我们是兄弟。你天赋卓绝,我满腹经纶,坐拥这大干江山。若是你我二人联手,何不教四海皆伏,寰宇澄清?”
他呼出的酒气拂在李淮安耳廓,话语中的野心尽显,并且还暗戳戳点破了李淮安的修为。
李淮安心中凛然,醉意都被这话激得消散了几分。联手?对付他父母?这确实是皇帝可能打的算盘,但如此直接地说出来……
他面色因酒意依旧泛红,眼神迷离,正要开口说些什么,或许是推脱,或许是试探,却被李景玄抬手制止。
李景玄直起身,脸上恢复了那种温和却疏淡的笑容,仿佛刚才那句充满锋芒的话语只是醉后戏言。
他揉了揉额角,露出些许疲态。
“好了,今夜酒喝得不少,朕也有些乏了。”
他语气轻松地说道,目光扫过李淮安,又看向一旁静静坐着,脸颊绯红的叶秋棠。
“淮安,朕方才所言,你不必立刻答复。此事关乎重大,你回去后,可以慢慢考虑。”
他顿了顿,走到叶秋棠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声音温和:“秋棠,朕先回寝宫了。你与淮安多年未见,想必还有许多话要说。你们姐弟俩好好叙叙旧,不必拘礼。”
说完,他不再停留,径自朝着殿外走去。身影很快消失在浮华殿外的夜色中,已经归来的裴公公无声地跟随,殿门被轻轻掩上。
一时间,偌大的浮华殿内,只剩下李淮安与叶秋棠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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