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文彬略有些讶然地接过,手指触到盒身那一刻,便觉着这盒子虽然小巧,但做工极为细致,边角打磨得温润圆滑。
他轻轻打开盒盖,只见盒中静静躺着一个黑釉墨碟。
“这是你亲手做的?”他眼中浮现笑意,语气里也多了几分意外与欣喜。
元香点点头,语气平和地道:“嗯,是我做的,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就是想着你或许用得上。”
总是拿他的东西实在不好意思,反正自己几乎每日都在烧陶,做这些东西都是顺手的事情。
许文彬已经从盒子里将这墨碟取出,低头仔细观赏,目光温和。
墨碟通体黝黑,釉面温润如玉,做成了一只狸猫盘卧的模样,身形圆润憨态,尾巴微翘,尾巴处是特意设计成可以搁笔的姿态。
造型别致,比起他以往用的那些,多了些可爱的憨态之处,但又却不失实用之巧。
一想到这是她亲手做了送给自己的,心里就感觉有一股热意流淌过。
他抬起头看她一眼,目光略微复杂,将盒子重新合上的时候动作格外轻缓,嘴角带着温和的笑意:“多谢你,元香,我会常用它的。”
两人在院子里的寒暄声不高,却句句落进了屋内陆允的耳中。
元香本是怕吵到他休息,一早便将二果、三喜从他屋里赶出来,又特地关好了门。她自己待在屋内时试过,屋子的隔音效果很好,门一关,院子里只要不是高声说话,其他便听得不甚真切。
可陆允不同,自醒来后,经过这些日子的细心调养,他的内力已恢复了近半,耳力、目力自然也远胜常人。
哪怕隔着一扇门,只要他想,自然能听清,而且可以做到分毫不漏。
起初他靠在床头半躺着,知道这个跟元香告白过的书呆子来了后,闭目养神,懒得理会,直到听见元香说“你打开看看”,紧接着便是那书呆子语气惊喜地问:“这是你亲手做的?”语调温柔得仿佛抹了蜜。
他顿时眉头一挑,睁眼看向门口。
下一刻,他“嗤”地一声冷笑,直接翻了个白眼。
屋外,许文彬正好在这时提起了阿允的近况。
“阿允兄弟现在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了?”他说这话时语气颇为关切。
他前几次来的时候,阿允都还没苏醒,这次回村听到他已经醒来的消息,就想着过来看看了。
他这次回来也听闻了许大夫的事情,许大夫也是许家村人,他自小就认识,给他的印象一直是医德不错,很为病人着想,可这次竟如此大胆,竟给人做什么开颅手术,对方还是脑子受过伤懵懂无知的人,这在别人眼里就有些不拿人命当回事儿的意思了。
好在阿允兄弟现在人醒了,若是真有什么事情,这许大夫恐怕也要吃官司了。
元香听他提起阿允,正想说阿允身体恢复得挺好,如今就在屋里歇着,就听阿允房里传来了他的声音,那声音不高,却透着刚醒时的迷茫,仿佛还带着点不安。
“元香,家里是不是来了人?”
元香听见动静,转身便进了阿允的屋子。
阳光被窗户上挂着的竹帘遮住了,不过还有些许能透进来,这样不至于房间太过昏暗,阿允此时半靠在床榻上,衣襟微敞,脸色虽还略显苍白,但精神明显比前些日子要好上许多。
元香走近几步,语气温柔:“醒了?是许公子来了,刚才还问起你的近况。”
阿允听了这话,只挑了挑眉,没急着回答。
这时,许文彬也跟着走了进来,目光下意识地在四周扫了一圈。
屋内布置简素,却极见用心。窗户上垂着的是细竹编成的帘子,挡住了烈日,也透得进柔光,墙角摆着两盆盛满水的陶盆,显然是为了利用水汽降温。
怪不得他进屋的时候,觉得此处比屋外头要凉爽上几分。
这一切细微之处,无不显出照顾者的细致与用心。
“他这几日精神已经好多了,面色瞧着也不错,就是还得慢慢调养。”元香转头向许文彬道。
许文彬的视线落回榻上休养的阿允身上,那人靠着枕垫而坐,神色平静,眉眼间少了病中昏沉的倦意,面色也比他印象中好了不少,果然如元香所说,恢复得不错。
他温声道:“元姑娘如此细心,阿允兄弟有你照料,想来这伤也能好得快些。”
元香正要说话,就听榻上的人波澜不惊地接了句:“元香确实对我用心。”
声音不高,却稳而从容。
许文彬闻声望向他。
只见阿允神思清明,一双眼睛正安然看着自己,目光里含着些他不太明白的东西,嘴角还带着一抹浅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