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的天空开始放晴,太阳落在回春堂的院中,照着一片素白的雪地。
一片雪做的白描中,只有几点深色的人影小声地交谈着、炮制着药材。
若是阴干的,要必须送去竹楼防潮的里间去,若是要熏烘的,则送去大堂,挂在那旺盛的炉火上。
荧光从一开始昏迷,到现在已经恢复些许的力气,能喝些煮烂的肉糜锅贴。
陆贞柔深知有营养才能恢复得快。
人体三大营养素无非是:碳水、蛋白质、脂肪。
因而,她也不光喂荧光稀饭白米之类的,但凡荧光能喝,那就喂些富含脂肪的肉汤泡着米,但凡荧光能嚼,那就弄些煮烂的菜糊肉糜。
如此一月余,荧光不仅能下地行走,还有力气叉腰骂着闹事赖着不走的病人家属。
这日,宁回依约去往里坊,为那些权贵人家的下人诊治。
他拉着陆贞柔的手,似乎在低声说些什么贴心话。
荧光倚在木门边,嘴里嚼着煮到没味的参片,瞪着一双大眼睛,含糊道:“赶紧去报信,都快中午了,周大夫在外头等你那么久了,呸——”她一口吐掉参片,又从茶水中换了片新的,“早去早回,这个道理你都不懂吗?”
在李府的时候,荧光便好争事,爱掐尖冒出头,如今面对救命恩人也是这副脾气。
周大夫脾气好,任她去了。
宁回干脆装没听到,直到陆贞柔牵起他的手,又亲亲他的唇,含笑道:“快去呀——”
“噗,没羞没臊。”
陆贞柔恼怒地朝荧光看去,后者更是不服气地看过来,顶着一头炸毛栗子似的发型,又配着圆润的下巴、大大的眼睛。
见及此,她微微一笑,故意捋了捋胸前的一缕长发,反唇相讥道:“嗳,后院的山药片都比你脑袋上的毛长。”
引得大堂众人不厚道地笑出声来。
荧光气得捡起茶,“砰”地一声,重重地甩上木板做的小门,震得屋檐上滑落大片雪。
陆贞柔故意朝那小隔间笑了数声,才推着宁回,小声说道:“快去,你和周师兄去跟她们说上这个好消息,好多收一笔诊金。”
这会儿,荧光的声音又传了出来:“找青虹,她偷偷藏的好东西多得哩!”
那声音顿了顿,又说道:“你们回春堂收多少都可以,不许分给璧月!”
宁回才不管荧光怎么说,反正收多少都是陆贞柔的。
等周师兄牵着骡车过来,宁回趁机低下额头,蹭了蹭陆贞柔的发间,亲昵地说道:“等我。”
荧光的情况一日好过一日,连月信也来了——这事还是周师兄早上时发现的,他见荧光喝完肉汤便脸色发白,连忙叫醒了刚睡着的陆贞柔。
回春堂真是稀奇,一堆大夫竟不懂什么妇科,还好陆贞柔在李府时,便没少兜售她那“安经息痛丸”,好方便赚两块银子。
如今这地方药草多种多样,加上陆贞柔又有了些许的长进,便大手一挥,做主给荧光开了副四物汤。
不过,一个姑娘家继续住在大堂也不太合适。
陆贞柔干脆找宁回商量过一回:让荧光搬去竹楼二层,就住在之前为陆贞柔准备的房间里。
至于陆贞柔自己,当然是跟宁回睡一起。